“还真来?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被剧烈的震动晃倒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乌鸦嘴!”徐长卿愤愤的看了我一眼,身体随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晃动起来,而且晃动的频率和地表震动的频率保持一致,让他保持站立的姿势。
我没徐长卿的本事,只能坐在地上,并且用两只手掌撑住地面,尽可能以最体面的方式让自己和大地有尽量大的接触面积。
秋天的阳光本来就清冷,而我们现在又处在一大片松树林的掩映之下,越发显得阴森。我抬头看了看天,大片的苍穹都被纵横交叉的松针遮住,只有少数的几抹阳光透过细窄的罅隙渗进来,告知我现在的这个世界仍然被白昼统治着。
一两分钟过去了,地面依然持续晃动,就像一只被上足了发条的老式钟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我的五脏六腑已经有了一阵翻江倒海的快感,脑袋也被晃得昏昏沉沉。
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起漫天沙土,把仅有的几抹阳光也给遮住了,周围的能见度一下子低了很多。
“闹鬼了!”我强忍住呕吐的感觉,失声惊叫。
徐长卿以一种奇怪的行走方式,一起一伏的走到我身旁,伸手递给我一粒药丸,淡定说道:“闹个毛线的鬼!鬼乃至阴致寒之物,不是在战争肆虐、瘟疫横行的特殊事件时期,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把这粒药吃了!”
我原本以为徐长卿给我的是类似于道教金丹或者桃花岛九花玉露丸之类的神药,但是接过来一看却大失所望,他给我的只是普通的有糖皮衣包着的药丸,一看就知道是现代医学的产物。
“这是什么药啊?”我问。
“*东莨菪碱片!”徐长卿快速的说出一串奇怪的字符。
“什么药?”我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晕车药!”徐长卿得意的说出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拿走!我不吃这玩意!”我随手一扔,把药丸丢给了徐长卿。
让我没想到的是,徐长卿突然神色大变,怒目圆睁,表情严肃,冷冷的盯着我看。
“就丢了你一片药,不至于这样吧!”我不高兴的说道。
徐长卿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带着“嗖嗖”风声,快速的朝我戳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徐长卿的手指从我耳边飞过,电光石火间夹住了一条身体细长的三角头青色小蛇。
那条蛇依然保持着极强的攻击性,它的身体遒劲而有力的扭动,“嘶嘶”的吐出血红色的信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徐长卿。
“哎妈,都被哥俘虏了,脾气还这么大,看来哥只能送你去见西王母了!”徐长卿说完,手指轻轻用力,只听“嘎嘣”一声脆响,那条小蛇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剧烈起伏的地面上,头和身子还在不停的扭曲,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天生怕蛇,亲眼目睹了这么诡异的一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小腿忍不住有些抽搐。
“道长,你把它们弄走,别扔我旁边!”我指着那条小青蛇分离的头和尾巴,颤巍巍的对徐长卿说。
因为大地的震动,那条小青蛇的头正在一点点的朝我靠拢,眼看就快碰到我的手臂了。
徐长卿本来还想跟我开开玩笑,但看我脸色煞白,知道我是真的害怕,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黄纸,精确的扔到小蛇的蛇头和尾巴上。黄纸遇蛇即燃,眨眼的工夫就把它们烧成了飞灰,随风沙散落不见。
我刚想舒口气,背后突然传来数声“沙沙沙”的刺耳鸣响,紧接着地面起了一阵极其剧烈的抖动。抖动过后,大地突然停止震动,安静了下来,但周围的风沙却大了很多。
我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徐长卿身后,扭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在我们背后站着一条巨大的青色蟒蛇,乍看上去就像一棵粗壮的杨树,要仰着头才能看见它幽深如深谷的眼睛。仔细看,它又像一条没有爪子的青色巨龙,身上的鳞片都闪着令人胆战心惊的不详光芒。
“青鳞巨蟒!原来青邙山最初的本意是青蟒山!”徐长卿点了点头,竟然像有了重大发现一样,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我心里一边骂着徐长卿“变态”,一边在风沙中摸索着找寻来时的道路。但是,让我吃惊的是,唯一一条回去的道路竟然被倒下的松树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想这一定是青鳞巨蟒干的好事。
“不好了,退路被松树挡住了,我们跑不了了!”我慌乱的对徐长卿说。
“嘿嘿,跑?谁说哥要跑了?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个大家伙,哥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它?”徐长卿兴奋到笑出了声,飘逸的长发都跟着欢欣鼓舞。
“你没疯吧?现在我们应该祈祷这条大蛇发发善心放了我们,你还想对它做点什么不成?”我吃惊的对徐长卿说。
“别做梦了!哥把它的儿子都弄死了,你想它可能善罢甘休吗?”徐长卿说。
“它的儿子?你是说刚才那条小青蛇?”我吓了一跳,仔细想想,那条小蛇和眼前这个瘟神长的倒真有几分相似。
“不慌,哥能弄死儿子,照样能弄死老子!”徐长卿扔下登山包,从里面掏出一把短小的桃木剑,放在手心一拍,那把桃木剑就跟装了伸缩弹簧一样,“蹭”的长长了好几倍。
青鳞巨蟒嘶吼一声,身体轻巧的俯冲,张着能吞下一头野猪的大口,呼啸着朝我们咬了过来。
徐长卿用力一把把我推出去三四米,借着从我胸前传回的反作用力,徐长卿急速前冲,身体和青鳞巨蟒短暂接触,又很快分开。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徐长卿和青鳞巨蟒又掉头对冲,眨眼间已经交锋了四五个回合。
徐长卿再次回到我身边,浑身鲜血,握着桃木剑的右手也在微微抖动。我吓了一跳,但因为蛇血也是红色,所以分不清徐长卿身上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青鳞巨蟒的血,也无法判断他究竟受没受伤、伤势如何。
直到不远处的青鳞巨蟒轰然倒地,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徐长卿脱掉身上的青色长风衣,用它擦掉脸上和手上的蛇血,随手把风衣丢在一边,然后掏出一张黄纸,引燃后扔到风衣上,不一会的工夫就把一件做工精美的风衣烧成了飞灰。
“这么好的一件衣服说烧就烧了?找个地方洗洗还能穿啊!”虽然我知道徐长卿不差钱,但还是替他惋惜。
“嘿嘿!这种衣服哥还好几件!”徐长卿说完,从登山包里拽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风衣,潇洒的穿到身上。
我突然对他的登山包产生了兴趣,那个包就像是一只万能的口袋,似乎里面什么都有。而且更神奇的是,无论徐长卿从里面掏出什么,或者往里面装进什么,那个包的外形都不发生丝毫的改变。
这让我想起了徐长卿的九天乾坤袋,不知道他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贝。
穿好风衣,徐长卿快步走到青鳞巨蟒身前,右手在蛇身上轻轻游走,慢慢停在蛇颈往下三四尺的地方,随后食指和中指相继发力,穿透厚重的蛇皮,从里面掏出一只鸡蛋大小的青色蛇胆。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只蛇胆竟然还在轻微的跳动,像人的心脏一般。
“好东西!”徐长卿惊叹一声,然后看向我,笑着说,“哥卖个人情,送你了!趁热吃!”
徐长卿说完这些,手微微上举做出要扔东西的模样。
我被恶心的胃里一阵翻腾,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朝他用力的摆手拒绝。
徐长卿看了我一眼,自己拿起蛇胆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
吃完蛇胆之后,徐长卿抓出三张黄纸,引燃后扔到青鳞巨蟒头、腹、尾三个部位,花了三四分钟才把它焚成青烟。
这时候风沙也已经散尽,我从朦朦胧胧中摆脱出来,看见前方原本被大片松树林遮住的地域,已经被青鳞巨蟒硬生生地辟开了一条道路。从那条蜿蜒的道路望上去,竟然能看见一座高大的人形石雕。
我能断定这石雕就是青乌观里那座著名的太上老君雕像。
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徐长卿重新背起登山包,走到我身边,指着前方那条蜿蜒小路,轻松的说:“还真得感谢这青鳞巨蟒,帮我们开出了这样一条捷径,要不然我们得绕青邙山外重山一圈才能上到中重山去!”
我没有答话,依然凝视着太上老君雕像,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
徐长卿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催促道:“走啊!发什么呆呢?”
“道长,我突然不想上去了!你可以说我胆小怕事,我承认。但我更多是不想给生活在这个平静世界里的人们带来灾难。”我收回目光,看着徐长卿说。
“说什么胡话呢?哥听不懂!”徐长卿停下脚步,疑惑的问我。
“在我们来之前,青邙山外重山一直安静无事,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雪白鬼舞和青鳞巨蟒。可自从我们来了之后,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好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人烟罕至,没影响到其他人。但到了中重山就不一样了,那里是景区,游客众多,万一我们过去之后再发生一些凶险的事情,不是会让很多不相干的人无辜送命吗?”
我说着这些的时候,似乎已经看见了那种血流成河、呼天抢地的炼狱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