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雅回到家中时,女人泣不成声地抱住了正在捧着肯打鸡全家桶的小女孩,抱歉地说:“对不起,下午是我失态了。”
林龙年打着哈哈,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说:“婶,我肚子饿了。”
“哈哈,阿慧,你用不着忙饭了,我带他们去外面吃。”肖煌奇心情很好,说完话还自顾自地哼起了小曲。
“我听说这附近有家烧烤店特别出名,一直想去吃一顿,可就手头太拮据,没敢去。”狗剩舔了舔舌头,他已经在幻想撸串划拳喝冰啤的美好场景,虎子和陈晋华一脸嫌弃地静静看着几百万富豪实力吹牛。
“我可是那儿的常客,今儿大伙都累了,肚皮敞开来吃,别给我省钱。”肖煌奇站在佝偻着背的狗剩旁边,总给人一种父与子的感觉。
露天烧烤店,围着围裙的老板双手几乎没停下来过,时不时的还招呼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因为老板人好,一般都会给客人多加些羊肉串,烧烤的手法也十分熟练,所以这一片儿就属他的口碑最好。
“张老板,生意看上去不错啊。”肖煌奇客套地说。
“肖哥,您来了?淑芬,赶紧帮肖哥找个位置坐下来。”张老板把油腻的右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擦了擦脸上的汗,吩咐着一旁拿着小本子记记画画的女人。
“现在生意有点忙,肖哥你在这张小桌子上凑合一下成吗?”淑芬显得有些为难,但他们这儿一共就摆了十几桌的塑料桌椅,这张桌椅还是他们生意不忙的时候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不打紧,单子拿过来给我朋友看看吃点什么。”肖煌奇对这些并不是特别讲究,既然人家话都说的如此委婉,你总不能赶走一桌让他们来坐吧。
狗剩接过菜单后如同饿死鬼一般,一个空格不漏地统统写上二十,反正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吃,第二天的伙食不就又有了吗?
“有意向退学来市经委工作吗?”肖煌奇认真地说,他发现面前的少年将来会远远超过自己,把这苗子培养起来,等自己退了一把手的位置,恐怕c市得彻彻底底地翻天了。
陈晋华眼睛一亮,目光汇聚在主人公林龙年的身上,他的父母从商,大小就教育他一定要到市经委上班,对于家里的生意也能照顾照顾,虎子则是面无表情,他坚信林龙年不可能会答应肖煌奇的要求,林龙年的志向不仅仅是在小小的c市而已。
“叔,对不起,实话不瞒您,我在你们这边有个溜冰场的生意,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退学。” 林龙年诚恳地说,他要做的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而不是把自己扯进勾心斗角的官场,白白浪费青春。
肖煌奇略有深意地说:“滨河?你小子没看出来还是个混黑的啊,豹哥不是个什么好佬,我劝你趁早收手。”
“谢谢叔的提醒,叔你可以把技校没规划的地批给我吗?”林龙年厚着脸皮说,这个时候火候应该掌握的差不多,不会显得多么唐突。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你要那片地干什么?一个溜冰场还不够吗?”肖煌奇好奇地问。
“溜冰场我只能拿一成的利润,不多开几家服务行当,你说能养活手下的弟兄们吗?”林龙年煞有其事地说,他的想法是把那帮杀马特少年聚集到溜冰场来,再加上技校的不良少年,七七八八也得有个大几百号人马吧,技校和c市大学的隔阂在钱的面前压根不叫事,钞票一甩,好的和亲兄弟一样。
“行吧,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到那片地。”肖煌奇打心底希望林龙年能去市经委,按照他的实力从底层爬上去不成问题。
“来咯,肖哥,你们先吃,老陈还在烤着呢。”女人端上一盆撒满孜然的烧烤,憨厚地笑着说。
“再给我们来一箱啤酒!”狗剩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烤串,兴奋地说。
林龙年酒量确实不怎么样,一瓶啤酒刚下去一半,脸颊就已经红透了,陈晋华老气横秋地搂着虎子的肩膀,豪气地说:“虎哥,年哥是不能喝了,咱们干了这瓶?”
虎子白了一眼陈晋华,把他搁在肩上的手撩开,一口气灌了一瓶酒,陈晋华嘿嘿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吹捧着说:“虎哥神威!可以教我怎么打枪嘛?”
“滚犊子。”虎子没好气地说。
“老板,你他妈的太不地道了吧,我们来你就说没桌子?”一个穿着短袖,两条手臂满是纹身的小痞子流里流气地说。
“犁哥,这儿是真没位置了,要不然您过会儿再来看看?”陈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五张一百的偷摸着塞进了犁哥的手里,小心翼翼地说。
“五百?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啊?你天天生意这么好,就给老子五百?”犁哥数了数手里的钱,发怒地说。
“犁哥啊,你也不是不知道生意难做啊。”陈老板苦着脸说,他真的是没钱给这帮流氓了,今天你来,明天他来,一个月一共就赚三千多,结果连温饱都不够。
犁哥冷哼了一声,五百块勉为其难地塞进口袋,顺手掀翻了身边的桌子,客人纷纷站起身,怒目而视。
“操你妈,看你麻痹?找打?还不赶紧滚?”小弟叉着腰骂道。
客人瞪着眼睛,掏出手机,指着小痞子说:“该滚的是你们,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哦?来来来,给你爹打一个,看看是警察到的快,还是我们打人快。”犁哥揪着套电话男人的衣领子说。
陈老板见状急忙走了过去,数落着说:“把手机收起来!犁哥想在这儿坐,就没点眼力见吗?”说完,眼睛拼命地眨着,示意赶紧走。
客人咬着牙,气呼呼地把烧烤钱递给静立在一边的淑芬,朝犁哥的背影吐了口痰,咒骂着说:“小流氓这么拽?但愿你们生孩子没*。”
肖煌奇实在看不过眼,想起身制止,却被林龙年死死地摁在座位上,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就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你觉得你去帮忙就有用吗?这一次就算赶跑了,下次呢?你敢保证他们不得寸进尺吗?”林龙年不由得觉得肖煌奇这一把手是怎么当上去的,难道市经委的人都是弱智吗?
肖煌奇愤懑地坐在座位上抽烟,想他在单位上也没这么憋屈过,成天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谨慎和一股子的冲劲。
六个小痞子腿翘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大嗓门着聊天,搞得林龙年一桌只有狗剩和林龙年自己在奋力为肚子谋福利。
“犁哥,最近那风声雀起的林龙年是个什么来头?”一个小弟好奇地问。
另外一个小弟接过话茬说:“是啊,犁哥,听说贺三爷和他也僵持不下,难道这小子大有来头?”
“放他妈的屁,豹哥才找我老大开过会,说林龙年只是他圈养的一条狗,指谁咬谁。”犁哥大放厥词地说,毫不知他嘴里说的林龙年毫无风度地扯着串大腰子一阵猛嚼。
“乡里来的土包子,老当自己是个纨绔子弟,还敢和贺三爷对上手,活腻歪了他。”犁哥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一溅一大把。
“小年,提到你了,你还能坐得住?”肖煌奇一口干了杯中的啤酒问道。
虎子拍案而起,把一帮围坐着的小痞子吓了一跳,纷纷看向林龙年这边。
被骂的正主林龙年用餐巾纸摸了摸嘴,打了个饱嗝,硬生生拽住虎子,抱歉地说:“对不住了,各位老大,我这位兄弟不懂事,喝醉了酒就爱耍酒疯,多见谅。”
“草,不能喝酒就他妈的别喝,几瓶啤酒就孬了,真是废物。”犁哥骂骂咧咧地说。
林龙年尴尬地笑笑,走到犁哥的桌旁一个个地发烟,讨好地说:“大哥,这可是在林龙年的场子附近啊,你们这么骂他不怕?”
“怕个球?小子,老子和你讲我是跟董老大混的,豹哥手下三大心腹之一,懂吗?林龙年借他两胆,动我试试?”犁哥抽了一口林龙年给点燃的烟,嚣张跋扈地说。
“再说了,老子今天来南区吃饭碍他屁事,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话了?”犁哥继续发表他的妄词,一脸不惧。
林龙年哈拉着腰,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语气平淡地问:“吃饱了就走吧。”
结账时肖煌奇按照林龙年的意思硬塞给张老板烧烤钱,里面还多夹了五张老人头。
“龙年,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要怂?”虎子满脑子的干干干,完全不理解林龙年的做法。
“是啊年哥,那六个小流氓一看就是不禁打的料,我估摸着都能放倒两个。”陈晋华原先都摩拳擦掌了,结果林龙年却低声下气地跑到骂他的小痞子桌上谈笑风生。
狗剩用牙签剔着牙,手指使劲点着驾驶座上的虎子,循循善诱地教导着说:“多学学,人是豹哥心腹董老大的手下,你娘的把人打个半死不活的,豹哥说不准会不会找你算账,但你觉得董老大会放过你吗?”
“狗剩说的没错,现在惹急了他们,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至少要等我们羽翼渐丰才行。”林龙年闭着眼睛说,“看来豹哥并非是孤家寡人,但他手下的三个不可能算得上心腹,不然豹哥会用我们?”
林龙年思索了半天,车里也安静了许多,肖煌奇在和他分道扬镳时,说过不出半个月会给批地的准信,现在差的还是人手。
“陈晋华,你帮我找点上次的那些人,还有技校也帮我找点,各招四十个,就说一个一千的底薪加提成。”林龙年不急不缓地说。
“年哥,我们学校的好说,技校的恐怕有点难啊。”陈晋华挠着头,为难地说。
“加钱,一千不行加到一千五,底线是三千,不干就算了。”林龙年沉声说,他分两个学校招人,目的为了分散各个地方的眼线,学生多,信息也多。
“不成问题,明天给你答复。”陈晋华一口答应下来。
林龙年望着车窗外万紫千红的花花世界,他坚信用不了多久c市将成为自己的胯下玩物,紧紧地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