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的声音里开始透出痛苦,显然这段经历对他而言,不想再忆起。毕竟,这经历虽然成为过去,但随着提及,不可避免地来到面前,浮现在脑海里。
那一幕真是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红月轻轻上前,伸出手,搭在他的额头,示意狐长老过来,另一只手,与狐长老伸手相抵。
司徒雪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的举动。红月轻声道:“好了,司徒兄,我知道你很难受。这一幕让你感觉到很不舒服,既然如此,你不要再说话,收敛心神。”
司徒雪依言,过去的这一幕就象一页页翻开的书,一页一页缓慢地翻过之后,他果然感觉没那么让他对这段记忆感到排斥了。
而另一边,狐长老和红月却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曾经遭遇的一切……
沉重的铅灰色雾霭,厚重得象无边的黑暗向这行人压来。铅色雾霭里,隐隐传来的声音,被司徒雪众人所误以为的灵月和留哀的声音,此际在情景再现里,也清晰地传到了红月和狐长老的耳中。
红月倒也罢了。狐长老的面色却是大变。目光看向红月,轻轻地摇了摇头。
红月明白,狐长老是在告诉她,这个被这一行人所误以为的灵月的声音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灵月发出来的。
然而,那些正在摸索中的行进者,在听到这声音后,均停住了步子。
司徒雪转向李浏誉,问:“是灵月姑娘的声音吗?”
李浏誉点头,道:“听起来很象。这个男声,是留哀公子吗?”
司徒雪也一点头,道:“确实很象是他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他的声音,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们,还能有其他生命的迹象吗?”
李浏誉转过头,四处张望。见四周没有异相,对司徒雪道:“司徒大哥,你能听出来这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吗?”
正当他说话的时候,灵月和留哀的声音再一次飘了过来,这次俩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西首,那里,正是声音传来的地方。隐隐地,透过沉重的铅灰一样的雾霭,似乎有淡淡的光亮在那边闪烁。
“这个寻找的过程有些太顺利了。我们可要小心从事。”司徒雪道。
“是啊。司徒大哥,你率先,我来断后。兄弟们就走在中间吧。大家各自小心。”李浏誉道。
司徒雪一点头,转头吩咐下去。他率先,狼族的众人随同其后,小心地一排前行;李浏誉也让狐族众位相随其后,他自己殿后。
这一行人首尾相依,缓缓向前移动。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就在他们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警惕性地移行的时候,他们的周围某处,沉重的雾霭突然好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着倒退开去,现出一个凹陷的小坑,如一张圆形的嘴,缓缓地张开。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是司徒雪和李浏誉已经经历过的,不过是那场回忆的再现,但是,看到面前的一幕,狐长老还是心中一凛。
这时,只听得红月的声音传来。
“长老,且收敛心神。”
“是。仙子。”狐长老应了一声,急忙收敛心神,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个有如凹陷的小坑一样的嘴,张大到半圆,突然又闭合,几缕黑烟飘散出来,如无声的黑色游蛇,向四周的空中飞快游蹿而去。
而这一切,司徒雪和李浏誉一行自然是无从看见。
只见队尾的李浏誉,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周围的铅灰色的雾霭这时更加浓厚了。似乎开始堆垒起来,层层叠叠的,在挤压着翻滚,从四面八方向这一行推压过来,只留下一道狭窄的通道。
难道,这个黑暗的所在,有一种神秘力量在掌控?而现在,它正动用自己的威力,将这一行狼族和狐族的勇士驱向它设定的圈套?
司徒雪和李浏誉,正开始踏上这个神秘的狭窄的小道。
更多的雾霭在他们所行经的小道上堆积起来,浓铅一样的雾霭里,有几道黑丝飞蹿而过。速度极快,就如同黑色的闪电一样稍纵即逝。
在他们的背后,浓团吞噬了一切,只能隐隐看见他们的影子。
红月和狐长老的耳中,此际突然听到几声极轻微的冷笑。
很轻、很尖锐。但传到耳中,虽然是隔着往事的回忆传来,但俩位的心中,还是起了一股子寒意。
这决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他们所听过的任何物类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他们感到寒栗。更可怕的是,即便是隔着往事的回忆,他们也能感觉到这声音的邪恶。与此同时,一种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会与这声音再次相逢的。一定会的!
这个想法突然蹿入狐长老的脑海,就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深深地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并飞快地蔓延开去。
只是,他不知道:下次再相逢是,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
悠悠的一声叹息传来。是红月的声音。狐长老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跟随娘娘修行多年,而且深得娘娘宠幸的修仙者,她的叹息因何而起?
突然间,狐长老从层层堆积的厚重雾霭里看到了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狐长老眨眨眼,更仔细地看过去。确实有东西在移动!
移动的东西,看上去和周围浓重的雾霭是一个整体,却又凌驾于雾霭之上,它时而如游丝,时而幻成一束尖锐的树丛,时而整个身子舒展开来,成扁平……形状虽然在不停地变化,但是狐长老看得出来,是有个东西,真真切切地跟随着李浏誉他们。
突然间,狼族的一位勇士好象察觉到了什么,向后看了看,那个跟踪他们的东西立刻悬浮在空中,和周围的雾霭完全融成了一体。那勇士什么也没看出来。
司徒雪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这位勇士回答。这列队伍继续前行。
红月的声音突然飘过狐长老的耳边。“长老,你且看这人的小腿。”
狐长老明白,红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在厚重的雾霭中移动的东西,而且,观察得比他更为仔细。
狐长老的目光掠向狼族这位勇士的小腿,只见有一缕极细的雾霭如黑丝一样,在他的小腿环绕着一掠而过,然后这缕黑丝不是消散在周围的雾霭中,而是没入了这位狼族勇士的腿部。
狐长老捂住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脑海:这个跟随他们的东西有生命力,有思维,有想法,它甚至能飞快地判断出谁会对它造成威胁,从而飞速下手。
虽然知道这是记忆的重现,但狐长老刹那,险些有提醒这位狼族勇士的冲动。
幸亏在话语即将冲口而出的当儿,狐长老省悟到了,他咽下了话语。
接下来的行程即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这列队伍小心翼翼地行走了没多长时间,那位狼族的勇士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步子有些沉滞。由于这一行人都行进得比较缓慢,所以对于队列中的这行人来说,他的速度的放慢并不明显,但是,狐长老和紫叭却从这位狼族勇士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和其他明显不一样的是,他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有汗如细小的浆流开始自他的额头慢慢淌下。这仿佛是个信号一样。周围的雾霭纷纷向他涌了过去。
“大家小心。雾飘过来了。手连起来。”这是司徒雪和李浏誉的喊声。
而这时,狐长老却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现象。
浓厚的雾霭越来越重了,狼族和狐族的两位首领召唤自己的勇士们牵起手来,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在他们无法知道的情况下,通过回忆重现,狐长老看到了威胁正向他们袭来。
那位先前有所警觉的狼族勇士突然身子一个趔趄,一直在他们周边徘徊的雾霭突然如发现目标一样直扑上去,速度异常迅捷。浓雾卷过,那位勇士有如溺水者,以一种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沉入脚下的大地。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致于他的前后的同伴伸出的手搭在了一起,压根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等到这阵雾霭飘过,一切回复寂静,双方各自清点人数,司徒雪的脸上现出严峻的神情。
他走到李浏誉身边,说了些什么。就在俩人交谈之际,狐族的立于队尾的一位勇士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的一个狐族勇士察觉了,急忙伸手去拉他,俩人的手相连的瞬间,似乎是个信号,突然一下子,都平地而没。
正在和司徒雪交谈的李浏誉回过头来,走向这边。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清点了一下人数,脸色也是大变。他在四周用力地跺了跺。奇怪,适才陷下两位勇士的地域,此刻竟然变得有如金石一般地坚硬起来。
李浏誉走向司徒雪,指着适才他跺脚的地方,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话语声调很高,红月和狐长老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兄,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大伙儿得更加要加倍小心了。”
司徒雪道:“我看看。”
走到刚才李浏誉所站的地方,绕着圈子审视着脚下的大地,突然他伸出双手,缓缓向脚下的那片土地推去。
“砰”然一声大响,腾起几缕灰黑色的雾霭。显然,脚下的应该是实地。
那么,刚才两位狐族的勇士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于地面又是怎么回事呢?
司徒雪抬头看着李浏誉,李浏誉也在看着他。俩人的表情分外严峻。
“浏誉,你怎么看?”司徒雪问。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内心正激荡异常。
李浏誉低沉着声音道:“这里的很多事情,不能按我们的常理来推断。”
司徒雪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黑暗之地,神鬼不管的所在。自然无法按常理来判断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