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话还在继续,到这会,我根本不用去装了,三叔的谆谆之语,仿佛为我打开了一片新的世界,我安静的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自己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我是一个老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要去找回我的伙伴,我的亲人。此去路难,不知是否还有命回到唐古拉,还有缘再往龙虎山。我想找一个传人,将《捉鬼辟邪九字真言》这本奇书传下去。老天开眼,叫我遇到了你。”
“浩瑟,我是存了私心,我知道你会在沪市逗留一段时间,这才将你留在了王成栋身边,又将红衣女鬼的地魂送入你的人魄之中。果然,我们再次相见了。但你混练功法,阴阳错乱,真的不是我有预谋的。浩瑟,我真的只是想要找一个传人,将我这甲子修行传承下去。你可以拜我为师吗?”
三叔说到这里,从沙发上慢慢站起身来,一双满是希冀的眼,盯着我,眼中有光亮闪现。
其实我心底已经答应下来了。
我相信三叔,一位实在没有真的害过我的老人,没理由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骗我。而且程天娇也说了,泛黄书册是我的一大机缘,大概与三叔的偶遇才是我真正的机缘所在吧。
不说我现在是否真的命不久矣,需要三叔来救。就为这位老人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也足以得到我的尊重和敬仰。
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直接从床上下了地。我站直身子,两手抬起,左手成掌,右手握拳,重叠在一起。我向着三叔躬下了身子。
“三叔,我愿拜你为师,还望师父收留。”
“好,好,好。”
……
三叔,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何老三为我的师父了。
师父随虎力道人的俗家姓氏,单名一个军字。我师父何军何老三是也。
师父说起他何老三这个诨名,只说他游历红尘,曾有个两位结拜兄弟,倒也没有多说其他。
我的拜师礼仪被师父要求在找回王成栋之后再进行,师父对拜师的程序很是看重,当时便与我说了许多。
至于王成栋,的确是被“鬼斧帮”的人抓走了。而东郊社区派出所里的“死门离魂阵”应该也是“鬼斧帮”的手笔,那要举办“杀鬼大会”的寒号真人,应该与“鬼斧帮”颇有渊源,甚至可能就是帮中之人。
说起“鬼斧帮”,师父又透漏给我一个消息。其实“鬼斧帮”不过是“侠盗盟”的一处堂口罢了。
师父在我提出拜师请求之后,首先在高级病房里一顿腾挪,以各类手法封住了我七大穴位,然后又说要带我离开,他的一应物件都放在他处,要暂时中止我仍在逆流的各处经脉,还需要他那蛇皮袋子里的诸多玩意。
已完好无损可以下地行走的我,自是应承下来了师父的安排。
我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沪市人民医院,师父竟然一早就把我的手机和钱包都拿了回来。走出医院的我,抢先招来一辆出租车,问明师父要去的地方后,我俩上了车。
师父的目的地是沪市公安局。
在车上,师父问起我是从哪里知道阴阳师与阴阳钱的,我这榆木脑袋,被师父问起才想起程天娇来。
我急忙掏出电话,给程天娇打了过去,无人接听。
听着耳中算不上多么好听的电子合成女音,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师父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低声问了我一句。
心急如焚的我急声道:“我联系不到她,我没回‘至尊门第’,她是不是生气了?”
我还在自己骗自己的想着,程天娇是因为生我的气才不接电话,然而不安却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的情绪越来越不对,脑袋开始疼。我抬起手来,狠狠地砸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脑仁却疼的好像要爆炸开来似的。
我没看清楚师父的动作,只感觉到一阵劲风从我耳边飞掠而过,耳中只听到前排出租车司机的惊呼声,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有点硬的木板床上。
我的脑袋还有点疼,不过与之前在出租车上的疼不同,我这明显是被人大力击打之后,落下的头疼。
我从木板床上坐起身子,才发现只剩下一条短裤罩住我的小和尚,我身上再无寸缕。
胸前有几个乒乓球大小的深褐色印子,杂乱无序的列在我两肋之间。这些印子与我以前拔罐后的情况差不许多,看来师父把我带到这里以后,对我做过什么。
我推开单薄的木板门,走出了没有窗户的小屋。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套一居室,我刚才走出来的小屋是用木板隔开的一个单间。小屋门口正对着卫生间,一张打开的《人民日报》后,是坐在马桶上的师父。
“我去,三叔你上厕所不关门……”
我的话还没说完,三叔手中的报纸竟然急速向我飞射过来,在我脑门上砸出一个小包,这是多大的手劲。
“不肖的家伙,记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错了,师父。”
我唯唯诺诺的光着膀子贴着木板门束手站着,师父倒是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的提上了裤子,走出了几个平方大的厕所,接着甩手把厕所门拉上了。
“喏,有一条短信,我没看。”
师父把根本没有信息显示的手机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急忙划开手机桌面,打开明显已被看过的短信。
“我无事,你诸事小心,等我再联系你,渣渣,看后删掉。”
没有对我不听安排离开“至尊门第”的指责,只有关心我叫我小心的温暖话语。我无暇顾及师父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颗心砰砰的跳着。
这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是程天娇的手机号码,却是程天娇发给我的。
那“渣渣”是别人不可能知道的,我心底的担忧减弱了几分。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手机解锁密码的?”静下心来的我,还是恼怒师父随意翻看我手机的事。
“切,也就你这种白痴会拿着生日做密码。”师父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仿佛我还不如他一个老家伙来的贴近现实一般。
我跟上走进客厅的师父,忙不迭的问道:“师父,我们下面做什么,去救王成栋吗?”
师父转过身来,地中海发型正对着我的下巴,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