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的好似一条墨色长缎的夜幕,从三楼健身房的大面积玻璃窗上投了下来。
整整十个钟头,王成栋几次昏厥又几次醒转,滴水未尽。
我强行使用《捉鬼避邪九字真言》中“凝神”篇章的方法,为王成栋开启“真眼”。更是连续不断的用我才从泛黄书册中学来的“小无相手印”不断拍打着王成栋太阳穴附近的两侧穴位。
十个钟头里,我也休息了几次。每次大汗淋漓的我,都是在昏昏沉沉没有醒过来的王成栋身边盘膝而坐,“抱元守一”颐养精魂。
如此几次,我倒是还好,被我强行用这些不熟练的点穴手法开启“真眼”的王成栋一张脸却一直很不对劲。只是王成栋的神识尚在,每当我问他是否要结束的时候,总是被他虚弱的抬手阻止。
鼻血的效用早已过去,六个小时前我便看不到聂千千了。然而嘴唇一点一点变成酱紫色的王成栋,任由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滚下,直到那汗水最后都变成了粘稠的淡黄色,分明已是体液外泄,他依旧不肯从聂千千的陪伴中归来。
王成栋那明显失水过多的脸,早已不是简单的病态白可以来描述了,王成栋的呼吸越发急促,一张近乎透明白纸一般的脸上,一条条清晰可见血管突然爆裂开来,王成栋的一张脸,在眨眼之间,便成了满脸血红。
我不敢有失,急忙用起很是生硬的“大金刚手印”,不断的拍打着王成栋头顶的百会穴。
我的手心里满是粘稠的液体,绝不是汗水那么简单。王成栋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了下来,然而等我低下头看去,竟发现王成栋的七窍都有血丝流出。鲜红色中又有些一缕缕黑丝的血液,这是他的血液精华,更是他的命之根本。
我一时之间慌了神。
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我,这时候当真是麻了爪。怎么办?怎么办!王成栋要死了啊!
突兀的,一阵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健身房一侧的大玻璃窗“呱嗒”一声响动后,重新恢复了平静。我手心下的王成栋,却一点点睁开了眼。
“浩……浩哥,谢谢……谢谢你。”
低弱到我压根没听清楚的喃喃声,从王成栋已干裂的嘴唇中发出。我探身过去,王成栋却已就此昏厥了。
我急忙将王成栋平稳放下,叫他平躺在木地板上,更是好一阵推宫活血,只有不急不缓的喘息声从王成栋鼻中发出,王成栋却一直不曾醒转。
心急如焚的我,一次次的探出一只手指,在王成栋的鼻端处晃来晃去。最终,我终于做出了一个结论。
王成栋这家伙睡着了,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姥姥的,亏的我这边一颗小心脏急迫的不要不要的,生怕王成栋被我着冒牌“龙虎山道士”玩死了。
心情放松下来的我,这会却一股疲倦感袭上心头,脑子昏昏沉沉的,再不复“抱元守一”后那通畅的精神。
我调整身子,找到一个好的体位,在王成栋一旁躺在了木地板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肆虐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打下,我眼前由黑暗慢慢变成淡红色。
睁开眼来的我,竟感觉到好几天不曾感受过的腰酸背痛,好似又回到了在江城小阁楼睡在地板砖上的日子,说起来,程天娇一直没有回来,我心里空落落的。
从木地板上坐起身来,一条柔软的毛毯从我身上滑下,王成栋却不见了踪影。
等我站起身来,努力尝试着用泛黄书册中的“五兽练体之法”来走一个套路的时候,王成栋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站在了健身房外。
又是尼玛的蛋炒饭,而且王成栋实在没有程天娇的手艺,他做的蛋炒饭,米粒是米粒、鸡蛋是鸡蛋,而且味道有点淡。
不过王成栋这样的人,能除了鸡蛋面以外,还能把蛋炒饭做熟就很不错了。况且我已经知道,王成栋每次都做蛋炒饭,是因为聂千千最爱吃他做的蛋炒饭。
至于聂千千为什么会爱吃,我搞不懂,明明没滋没味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那么,我也爱吃程天娇做的蛋炒饭,是不是我爱上了程天娇呢。
我接过王成栋手里的蛋炒饭,放在健身房一角的小桌上,回过神来,看着王成栋。
王成栋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要好得多,不单单是好得多,差点死掉的王成栋,现在给我的感觉,根本就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倒是不知道昨天他彻底昏迷之前,那阵怪异的风,是不是聂千千为爱人做了什么。
我还在瞧着王成栋的工夫,王成栋突然迈开步子大步到了我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浩哥,求你收我为徒。”
王成栋说完以后,更是倒头就拜,对着我“哐哐哐”的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磕的我一颗小心脏扑扑的跳个不停。
左右不过是昨天我做的那些事,叫王成栋彻底信服了下来,但是我自己心知肚明啊,我连半瓶子不满都算不上,甚至大门还没迈进去呢,怎么教他。
我躲闪到一旁,不敢在接受王成栋的叩拜,王成栋发现我的意图后,却毫不停歇,转换方向,正对着我的脚尖,又是三个响头。
我尴尬的站在原地,就此跑路不是,上前把他搀扶起来也不是。
还好,一阵美妙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我跟王成栋之间窘迫的气氛。
然而,接起电话的我,在半分钟以后,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电话是欧阳晓彤打来的,且无论欧阳晓彤并不出色的脸蛋,能被一个女孩三番两次主动电话“骚扰”,这是资深宅男的我,不曾有过的待遇。
况且这女孩还是一位人民警察。
欧阳晓彤的性子,就跟她身上的那身警服一样,棱角分明,毫不拖泥带水。
电话接通,在她确认我是浩瑟本人后,她便连珠炮一般的跟我说了起来。
汽车东站出站口附近,今早破晓时分,又出现了一具尸体,一个本就在警方通缉之列的面孔。死者的脸部肌肉却-已完全扭曲,如果不是特征明显的嘴角左右两颗痦子,还真叫人拿不准这人便是那被沪市警方通缉好久的惯犯。
在警方终于确认,此人极有可能便是金店劫案真正主犯的时候,死尸的解剖报告摆上了警察局的案头。
与之前两条青皮汉子一般无二,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但五脏六腑已完全萎缩,全身不见一丝血液。
透出一个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