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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篆缕消金鼎(2)

“朕承大周弘业二十余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尝立长子觉为储,意在稳固国本,砺其才干。然其不法祖德,专擅威权,鸠聚党羽,肆意*手足,种种恶端不可枚举。朕尚冀其悔过自新,故隐忍优容。且觉不尊养母,悖逆欺上,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朕诸事节俭,而觉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特此昭告宗庙,废其太子之位。次子绰,勇武有嘉,勤仁至孝,克己复礼,爱民如子,于社稷有功,当承大宝。族弟护勤政辅国,特加封柱国将军,大冢宰,辅我周朝基业。”

宇文觉不待内侍监念完,已经嚷道:“这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对我。”他狂怒地指着宇文绰和宇文护:“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这圣旨是假的!”

百官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弄得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随意发表言论,是以大殿之上只回荡着宇文觉的咆哮声。

宸贵妃揩了揩眼角:“这圣旨是陛下亲手交给臣妾的,臣妾视之贵重逾命,大皇子,你这是在质疑臣妾吗?”

宇文觉一把抢过诏书,那鲜红的玺印无论如何也是假不了的,他摇头道:“定是有人在父皇面前构陷我,这圣旨上说的都不是真的!”

“够了。”清冷冷的嗓音,像是许久不曾说汉话,两个字格外干涩。循声看去,竟然是宇文觉的生母李娥。宇文觉冲过去跪下:“母妃,你要替我做主,父皇向来都喜欢我,怎么可能要废了我!”

李娥惨淡地笑了,喜欢?除了她,他喜欢过谁呢?

她爱怜地抚着自己的儿子,从不盈尺的婴儿,到了如今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一路多少艰辛。顶着长子的名头,他自当继位,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件事那个人,他的报复终于来了。

“是母妃我的错,连累了你。”

宸贵妃低叹:“大皇子是怀璧其罪。”

宇文觉不可置信:“为什么?和母妃你有什么关系?”

李娥定定的看着他:“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被送往漪澜殿抚养吗?”

宇文觉烦躁不堪:“自然不记得,和那些有什么关系。”

李娥诡异的笑了:“她没了儿子,陛下就要让我补偿她一个,谁知你更像催命符,她越看着你健康就越伤心,竟然就此死了。哈哈,老天有眼啊。”

宸贵妃摇头道:“姐姐太过偏激,杨妹妹是如何没了孩子,这宫里人人皆知。陛下没有治你的罪,已是宽大为怀。”她看向宇文觉“偏生你又这样不争气,不知爱护手足。当初弥罗突的马受惊,不正是你在马鞍下刺了银针吗?”她极其痛心“不知反省,怪不得陛下会对你绝望。”

宇文雍听得目瞪口呆,那样久的事早已被遗忘了,一直以为是宇文嫣的恶作剧,却想不到是他。转头看倚在身边的少女,内心忽生愧疚,原来是误会错怪了她。

宇文觉咬牙,募地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横在宸贵妃颈间:“我不信,说,这一切都是你捏造的。”

举朝哗然,本来尚在犹豫观望的臣子,这下也忍不住说:“殿下不可如此啊,这等不孝之举是要遭天谴的。”

宇文嫣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牢牢地被宇文雍拉住。

“哼,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心知败局已定,而宇文绰必然不会让自己好过,他扯过宸贵妃:“替我备马,不然我就杀了她。”

自他劫持宸贵妃,宇文护的手就已握上剑柄,此时正待出手,却看到宸贵妃望向自己,唇边笑意一闪而过。莫名的他心里一松,随即反应过来:“不!”

已然迟了,她生生撞在利刃上,血溅三尺,竟然是当场毙命。

我愿意成全你,成全你的野心,但是这一生我都无法原谅你。我等了快有二十年,这一刻最为畅快。

宇文觉自己也懵了,并未想到宸贵妃竟然自行寻死。萧诚趁着他愣怔的瞬间,已将他拿下。

殿上乱成一团,宇文嫣面色煞白,眼见着昏了过去。宇文雍将她揽在怀中,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宇文绰倒是极为镇定,俨然是已经登位的风范,命令萧诚将宇文觉送入牢中,再做定夺,又遣散百官,传来太医,亲自把宸贵妃的尸体抬到后殿,让宫女们清洗血迹。

宇文护迟迟不动,整个人仿佛泥塑一般立在原地。明知这一刻不该如此,却原来是他妄想了。期盼了这么多年,以为尚有天长地久,竟然此刻就到头。

宇文雍掐着宇文嫣的人中,她睁开眼“哇”一声哭了出来。

宇文护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攀着宇文雍,不愿相信似的,也不愿上前。十几年前,她还是那么小的一点点,也是哭得这样声嘶力竭,他远征回来,深受重伤,蓉儿就将这绵软的婴孩塞进他怀中:“你可不是没有牵挂的人。”她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蓉儿怎么舍得她呢?心痛的不能呼吸,却另有一种凝重的情绪,从今以后,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定要让她无忧无虑,安享荣华。

宇文雍轻拍她的背,她埋头在他怀中,前襟都被她的泪洇湿,她抽噎着,整个人如同受伤的幼兽,颤抖着。

宇文雍半抱着她走向后殿,在宸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碧云也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低泣:“娘娘自从陛下崩殂的消息传来,整个人都古怪起来,今天就算是没有大皇子这么一出,怕是娘娘也要殉葬的。”

因是抽抽噎噎的说,声音含混不清,只有她身边的宇文雍和宇文嫣听得清楚。

宇文雍冷冷地说:“若是不想有杀身之祸,就把刚才的话死死地埋在心里,听到了吗?”

碧云讶然抬头,却见少年冷肃沉毅,威压感十足,不由得点了点头。

宇文嫣不解地看着他,他悄声解释:“二哥分明要以此坐实大哥不仁不孝的罪名,如果说你母妃早存死志,却又算什么呢?你也就当没听见。”

宇文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含着泪微微一笑,真如梨花带雨,别有韵致。

宇文雍看向呆立的宇文护,这分明就是他们三人策划好的阴谋,但想来宇文护也万万料不到宸贵妃竟然会寻死。倒是更令大哥百口莫辩了。

真是好狠的手段,好硬的心。

抚慰着怀中伤痛欲绝的少女,宇文雍忍不住想,身为母亲,居然舍得抛下自己的女儿,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自戕,简直自私至极。倒是自己的母亲叱奴氏,虽然毫无见地胸怀,不能为自己谋划任何事,但爱子之心却谁也比不上。两相比较,宇文雍想,若有机会选择,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她做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