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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篆缕消金鼎(1)

棺椁进了长安城,举城皆素。

宇文觉率朝中大臣等在未央宫外,却见宇文绰身着两档金甲,直到御道前才施施然下马。他历经铁与血的洗礼,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三千甲士随他进城,且拒不解甲,这样的威势,挟风海雨席卷而来,叫人顿生敬畏。

可宇文雍看着他,不知怎的心里就浮现起“连城易脆,刚极则折”八个字。

宇文觉看他并不行礼,心内暗恨,但面上仍是一副悲戚:“辛苦二弟了。”

宇文绰一笑:“身为儿子,为父皇尽孝是天经地义。”

宇文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当先就要领百官进宫。

“等等!”斜剌剌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这次随宇文绰一起进京的骠骑将军萧诚。

宇文觉强忍怒气:“萧将军有何贵干?”

萧诚冷冷一笑:“在下虽是个粗人,也知道百善孝为先。怎么太子殿下就不知道了呢?”

“大胆,你竟然敢对太子殿下无礼!”身边的文臣呵诉道。

萧诚手指棺椁:“先皇英灵未安,太子殿下竟然要走在自己父亲的前面,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细想,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先前的文官依旧梗着脖子,硬声道:“太子殿下是储君,不日即登大宝,为天下之主,万民之君,一时不察也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萧诚一剑出鞘,寒芒指在他喉间:“佞臣受死。”

那文臣吓得浑身哆嗦,眼看尿了裤子。宇文觉皱眉:“萧将军,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又这样何必咄咄逼人?”

萧诚朗然道:“臣等浴血塞外,保家卫国,心中正是存着天地君亲师。他身为文臣,不能明谏,还敢如此歪曲事实,当真该杀。”

却听“咕咚”一声,那文臣已彻底晕了过去。

宇文觉皱眉,看向站在一侧一言不发的宇文护。

倒是宇文绰开了口:“好了,先回宫吧,不要惊扰了父皇的清净。”

依照惯例,棺椁停在了宣室的东配殿。

太子宇文觉,大将军宇文护和广宁王宇文绰回到正殿议事。

宇文觉见再无外人,冷冷地看向宇文绰:“二弟,你好大的威风啊。”

宇文绰闲适地倚在椅背上:“大哥你这样阴阳怪气,难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哼,你隐瞒父皇崩殂的消息,擅自与突厥和议,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大哥,你这话可太重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事出紧急。不过说到底,国尚无君,何来不臣?”

“你,你,好!果然是狼子野心,我倒要看看,你敢在这未央宫里做些什么?”宇文觉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时传人来将他碎尸万段,但一想到宇文绰手中的精兵强将,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宇文护漠然地看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心里冷笑,宇文泰纵横一生,却没养出好儿子。他轻咳,两人都转过头来:“叔叔!。”希望他表明立场。

他叹道:“先帝尸骨未寒,要是知道你们手足相争,必然会伤心难过。”看向宇文绰:“先帝向来体壮,何以小小箭伤就如此致命,朝中风言风语,有损王爷清誉,但请王爷明示当日之事。”

宇文觉立刻说:“不错!父皇威武康健,如若不是有人捣鬼,怎么会就此去了?哼,你若是利欲熏心,动过什么年头,可别怪我治你谋逆之罪!”

宇文绰凤眼微扬,意态寥落地叹口气:“三人成虎,想不到叔叔和大哥竟然这样疑我?也罢,即是要说,便说给天下人听。”他摆了摆手,招来内侍监:“去请太子殿下的母妃,宸贵妃,乐陵王以及我的弟妹们。”

不消片刻,人都以到齐:那突厥公主李娥多年茹素,面上一副寡淡模样。而宸贵妃却是被宫女搀着进来,双目红肿,憔悴不堪。宇文雍看着这阵势,隐隐觉得今日必然不能善了,就沉默地立在最后。而宇文嫣依他站着,她穿素色衣裙,发间别了一朵白花,倒比往日多了三分秀气。

宇文觉扫视了一圈妇孺:“二弟为何不敢大开殿门,让文武百官也听听呢?”

宇文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仿佛是对他所言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大哥,虽然父皇崩殂是国事,但其中有些话仍然只能算是家事。”

宇文觉坐下:“说。”

不待宇文绰开口,宸贵妃已经痛哭出声:“陛下到底是怎么去的?”

宇文绰轻叹:“母妃节哀,莫要伤心至毁了。父皇受流箭所伤,伤势本不严重,大军行至祁连一带,他却突然带着亲卫队进了山,我收到消息时已经阻拦不及,天寒地冻,等一日后父皇回来,病情竟然重了许多。而且……”他叹口气“父皇的样子竟像是毫无生意,但求速死。”

宸贵妃哽咽不堪:“祁连,那是杨妹妹的埋骨之地啊。”众人皆是恍然,杨妃地位之特殊,不言而喻。而李娥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宸贵妃忧泣道:“自从杨妹妹去后,合宫上下无人敢提,中宫之位更是为之虚悬。皇上离宫前夜却突然对着臣妾叫了杨妹妹的闺名,令人不安,到了天明时,皇上更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嘱我收一只玉匣,说若是他不能归来,便要我在群臣面前开匣。”她扬了扬手,已有宫女捧着一只汉白玉的小匣走上前来。

那玉匣不过臂长掌宽,能装的大约只有诏书了。况他向来宠爱宸贵妃,后宫之中以她为尊,这样倒也合情理。

宸贵妃哑着嗓子吩咐内侍监:“开殿门。”

九重宫阙,日影深深,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觉只觉得呼吸加快,内心却生出不详的预感。自己和宇文护身为监国,竟然都没有得到嘱托,那么这诏书恐怕对自己并不利,然而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阻止的办法。他急递眼色给宇文护,宇文护岿然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玉手打开了命运之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