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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玲珑望秋月(4)

眨眼之间,已是中秋,皇帝例行朴素,只下旨在柏梁台摆了家宴。到酉时他特来椒房殿接英娴同往,以示敬重。虽是家宴,但帝王威仪仍是不减,平冕黑介帻,垂白珠十二旒,用五彩玉,衮服皂衣绛裳,佩白玉。而英娴也依例着宴居禄衣,戴金凤十二钗。与皇帝并肩而行,仿佛一对璧人。

然而心底知这表面风光何等凄凉,若是注定做摆设做傀儡的一生,那也决不能低头不能失了尊严。英娴目视前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妥。

到柏梁台,众人皆已入座。太祖平辈的兄弟如今所剩寥寥,而皇帝的三位兄长皆已过世,除了后宫李淑仪等人,只有乐陵王的家眷在此。英娴低眸环视,只觉一怔,右手边的男子虽是满身沧桑却威严峭拔,让人生出仰望之感,再看衣饰形制,才知这即是当朝大冢宰。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帝后既临,众人离座行礼,皇帝显得十分轻松,挥手道:“既是家宴,不必太多拘束。”

入座后,见左手位空着,皇帝蹙了眉:“荣惠怎么还没来?”姜喜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英娴离得近,仍是听不清,只看到皇帝闻言含笑:“这个丫头。”英娴别开头,只专注于眼前歌舞。

乐陵王瞅着皇帝皇后的互动,有礼更有距离,心中喟叹,这般玲珑的女子生生消磨在深宫中,当真是可惜了。正恍神间,乐声转薄,宫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如水的月光倾泻庭中,宁寂静谧。

这时,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一女子飞落至庭中,翩然起舞。她红衣红裙,更拢红纱,而那红色并非单一一种,海绡红榴花红胭脂红,流云锦袖,千匝万转旋之不尽。朦胧的月色里,只见肤光如玉,撩人心弦,却又不能逼视。应着断续的琵琶声,她舒展皓臂,纤腰摧折,让人不胜怜惜。

暗淡的数盏宫灯突然同时亮起,正映射出她的面容,微蹙的蛾眉,欲滴的红唇,座中诸人,尽皆失魂落魄。

英娴明白这必定是那荣惠公主宇文嫣,如此妙舞虽美却不能惑动她,她倒是乐于趁此观察众人反应。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身边人是一副表面沉醉的模样,眼里却像浮着碎冰,然而不待她细察,皇帝已偏过头来,倾身问:“皇后觉得此舞如何?”幽微的气息,仿如薄荷一般,直教人凉到心底。

英娴低眉一笑,还未回答,宇文嫣已走到席间,爱娇地偎着皇帝坐下:“皇兄,我跳得好不好看?”

皇帝宠溺地看她:“你大病初愈,不怕累着了。”仿佛刚才的警醒只是一瞬间。

宇文嫣扯扯他的衣袖:“皇兄喜欢就好。”她一双吊俏眼微斜,看向英娴:“这就是皇后娘娘吧,嫣儿见过娘娘。”待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按住,他淡淡地对英娴说:“小嫣身子不好,咱们自家人不需太多礼数。”

此话一出,李淑仪等人的目光都聚在英娴身上,英娴恍如未觉,笑得温婉:“那是自然。皇妹身体康健是第一要务,臣妾未能亲自照顾皇妹,一直都觉得愧疚呢。”

宇文嫣眼波流转:“听说皇后娘娘是有名的才女,值此佳节,不妨也献艺一曲啊。”

英娴微一皱眉,乐陵王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手叫好:“久闻皇后才名,今日还望能一饱眼福。”

皇帝亦轻松地说:“既然如此,就劳累皇后了。”

金口玉言,英娴只得起身,她看了映红一眼,然后走至庭中行礼道:“臣妾献丑了。”她将金钗拔下,一头青丝如瀑倾泻,乐声幽幽而起,她抬臂拧腰,随歌而舞。乐声并非一意抒情,调转回环,意象开阔,而她的舞姿不独奄然百媚,更多飘逸散朗,当真是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令人心向往之。

一曲终了,英娴伏跪在地,祝颂道:“舞名《明君》,愿臣妾有生之年,得见陛下一统南北,君临天下。”

皇帝眼中神采如涟漪一般,却只是平静的笑着:“江北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乐陵王斟酒举杯:“娘娘此舞当浮一大白,罗衣恣风引,轻带任清摇,有林下之风,痛快痛快。”他敬向皇帝:“皇帝万岁万万岁,大周朝绵祚万年!”众人皆举杯随祝,皇帝笑道:“皇叔多礼了。”他看向宇文护:“我朝如今欣欣向荣是冢宰操劳所致,这杯酒应该敬给冢宰。”

宇文护只是欠了欠身:“臣不胜惶恐。”他目光淡漠,唯有看向宇文嫣时略有一丝暖意。

皇帝并不计较,只道:“姜喜,赐冢宰明珠一斛,丝绢百匹。”

宇文护不过置之一笑。

乐陵王转了转眼珠,笑道:“皇帝不公平,皇后跳得好也该赏啊。”果然话未落就看到宇文嫣不甘的神情。英娴已整理好仪容回到座中,闻言笑道:“皇叔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