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又心软了,她疾步跑上前,扯住赫连浩雄的弓箭,义愤填膺地说:“它不过是个鸟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王爷何苦跟它计较!——凭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李凌寒虚弱地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柔弱青年,竟然有这番胆识,竞然敢如此同面相凶狠的赫连昊雄说话?
雅座里的几人也一脸赞赏!
赫连昊雄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沈清:“快点滚!否则本王连你一起杀!”
沈清气极,不顾他的威胁,仍然死死地,抓着弓箭不放,眼见赫连浩雄就要动粗了。突然李凌寒冷冷的开口道: “王爷好大的口气!在我们大楚的国都,对大楚的子民喊打喊杀!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赫连昊雄没料到李凌寒会插手,他嗤笑道: “李少将说得轻巧!那你何不管好自己的子民!本王不过想处置自己的血雕,是你们大楚的好子民,干涉了本王的家事!本王不找你们算账也倒罢了,岂容你在这里反咬一口!”
不知何时,那胡人青年也走上前,只见他讥讽道:“莫不是堂堂大楚王朝,想以多欺少!——若真是如此,我们东胡各部也不是吃素的!”
沈清料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引起如此大的纷争!沈清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皱着眉头盯着那个胡人青年:“公子何必借题发挥?原本今夜是良辰美景,大楚在这里盛情的款待几位,岂料几位非但不领情,处处挑衅!现在还反过来说咱们大楚以多欺少!……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那青年刚想要反驳,沈清打断他说:“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比赛之前可是下好赌注的!而且公子是在没有任何人惊扰的情况下,自动放弃的,如果公子真是个守信的人,那么,你手中的那支筚篥应该是属于我了吧!”
“…………”那青年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筚篥,竟找不出话反驳!这可是母妃留给他的东西!
看出了那人眼中的纠结,沈清神情自若的缕了缕头发,懒懒的说:“筚篥我可以不要!但必须用那只血雕交换!”
青年情不自禁的抬眼满怀希翼的看向赫连浩雄,谁知赫连昊雄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不行!这血雕坏我大事,今天非死不可!”
那青年的眼神马上染上了一层悲哀之色,咬咬牙说道:“这筚篥是外祖父留给母妃的信物!”果然赫连昊雄听完这句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因为这赫连苍穹现在虽然是一个落魄皇子,但他的外祖之父可是女真部落的大族长,当年可是各部族中的传奇人物!各部当中,有很多身份显赫的人都和他交情不浅……若真能拉拢这些人,那自己,登上汗位就指日可待了!
想通了这些,赫连浩雄把手上的弓箭一扔,嚣张的对沈清说:“既然你对这个畜生情有独钟,那便如你所愿!——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小心被血雕啄了眼睛!”
说完,对那训雕人使了个眼色,那个粗犷的大汉,便把血雕规规矩矩地送到了沈清手上!沈清毫不畏惧地接了过来,还伸手摸了摸血雕的头,安抚一下它!
果然血雕平静了下来,没有之前的焦躁不安了!沈清看到雕儿脚上系着一个小巧的金铃,她把雕儿放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并不理会几个四散逃窜的善男信女……
沈清小心的解下雕儿脚腕上的金铃,丢去赫连昊雄身上道:“这个还你,虽然血雕是你养的宠物。纵使它害怕你的鞭子,我想它应该不喜欢你这个人,我想你周围的人也一样,
他们表面对你阿谀奉承,其实内心是鄙视你的!人和动物一样心都是肉长的,都不喜欢被粗暴地当成没意志的物品对待。你能用暴力迫使每一个人听话,可是你不能操纵人心!——否则当你身败名裂的一天,你必定将众叛亲离!”
沈清平平淡淡的几句话,使在场的很多人震惊了,包括李凌寒两兄弟,包括五王爷轩辕辰,也包括赫连苍穹……
沈清不不知道别人此时内心是翻滚着多大的波浪,她又转过头来对赫连苍穹说:“你很有才华,你的音乐也很大气!但是你内心很暴躁也很卑微!——人生来平等,何必委屈自己匍匐在一个恶人的脚下!”
赫连苍穹盯着沈清,喉咙微微颤动,那神情异常激动,异常心酸还有点绝望……至于绝望从何而来?沈清没有再理他,决然从桌子上拿起他的白色斗篷给自己披上,抱起血雕就要离开……
赫连昊雄缓过神后,勃然大怒!想他堂堂一个东胡王爷,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给教训了一通!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只见他双目赤红纵身跳起,身影无比迅猛地朝着沈清飞窜过去。微红的头发散开,五指化为掌刀,眼中满布杀机!
沈清的挑衅和故意捉弄,彻底激怒了他,伤及了他的自尊心。他也顾不得此时是在何地,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总之他眼下唯一所想的事,就是要了结了眼前男子的性命,否则他们东胡的颜面何存?
“臭小子!去死吧!”他口中大喝一声,周身的杀气再次暴涨,这一举动震惊了整个飘香楼,杀气逼人!
四下里抽气声连成一片。沈清这次死定了!吴大掌柜也急得抓狂!他一直认为沈清与众不同,但何曾想到 ,她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惹怒东胡皇子?
更何况这赫连昊雄是以凶残嗜血闻名的,在场的大部分人的心中皆是如此的想法!但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赫连昊雄是东胡特使,现在是敏感时期,怕是连楚皇都要对他礼让几分,何况是普通平民!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李凌寒狭长的眸底闪过一抹幽光。一只手执起了酒杯,修长的指尖轻转着酒杯的杯缘,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小心翼翼,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黑风的心却是提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主子身上的气息波动,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主子手中的杯子随时会被当作利器抛射出去。
主子是在担忧那男子的安危吗!很快地,他得到了答案, 当赫连昊雄双掌如利刃一般击向沈清的后背时,沈清只觉得一阵冷风朝自己袭来!
她急忙转头,微眯了双眼,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反而看到赫连昊雄在她跟前直直地倒下,他的双目暴突,有着难以置信和不甘,他的额头处,赫然有一个被硬器撞伤后留下的印痕。
沈清冷冷地看着,丝毫没有半点同情怜悯之心!如此残忍暴虐活该!
沈清的视线偏移,地面上,躺着一块石子……
“谁?到底是谁暗中伤人?”
赫连昊雄在随从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脸的阴郁之色,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突。他最先看向之人,不是沈清,却是将目光直直地射向了不远处的窗台处留有一个酒杯大小破洞的窗户。
现场一片寂静,整个飘香楼似乎都笼罩在赫连昊雄的愤怒之下所营造的一片阴森寒气之中,大多数的人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谁,到底是谁?有种就给本王滚出来!”
听着赫连昊雄的咆哮声,沈清挑了挑眉梢,也好奇地望向了不远处的窗台。
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不知道是谁出手相救,真该好好谢谢他!再看看那个凶相毕露的赫连昊雄,沈清满眼都是鄙视:“就你这种背后偷袭的卑鄙小人?真是人人得而诛之!——依在下看来,你在东胡的人缘应该也不好,得罪的人太多!别人都追杀到大楚了!”
看赫连昊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沈清紧追不舍道:“上个月在大楚国都官道发生一场命案!死了十几人,其中就有五人是东胡人,莫不是也同你有关!?”
被沈清这么一问,在坐的很多人都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命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赫连昊雄……
“你!……”谁也想不到,沈清无意当中竟戳中了事情的真相,这使得赫连昊雄更是又羞又怒,又无言以对!只得怒气冲冲的转身冲在一边看戏的几人说道:“亏你们大楚自称礼仪之邦,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若真是如此,那本王真是大开眼界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五王爷轩辕辰连忙笑着起身打圆场道:“王爷不必生气,何必同年轻人计较呢!……来来来!快让歌舞继续!可别扫了雄王爷的兴!”
轩辕辰的话一说完,飘香楼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沈清勾唇笑了笑,便抱着雕儿转身朝门口走去……
…………
此时,李凌寒也站了起来 ,同在坐的打了声招呼,便也朝外走!赫连昊雄硬是不信,怎么他的药对李凌寒竟然没有用?他边喝酒,边用眼角余光,观看着李凌寒!
只见他踏着稳健的步伐,优雅地步下阶梯,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墨发肆意地飞扬,衬得他整个人潇洒不羁,却又不乏内敛……赫连昊雄不禁感叹,此人不一般啊!一直这么看着,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沈清独自立在寒冷的街头,此时李叔还没有过来,沈清寻思着要不要找辆马车……
正在这时,李凌寒也步出飘香楼,他清冷的目光一转,悠悠落在了沈清的身上,棱角分明的唇角无声地扯出一缕潇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