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嘴角往上勾起,一抹凄然的微笑自嘴边漾起,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并不因为他冰冷的神色而畏惧半分。
如果先前她求饶说她由于一时糊涂,才会如此,那么此刻呢,此刻她再求饶又还有什么用么?
既然求饶已经无用,那么就让它如此吧。她就那么微笑的望着他,与他漆黑的双眸对视着。
“是啊,奴婢只是一位身份卑贱的宫女,奴婢又哪来那么高贵的身份,与皇上要这要那。一直都是奴婢自多,奴婢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像某个人,便企图从皇上这得到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奴婢确实很贪心!”
说到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一冽,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却再次坚定的说道:“可是皇上,你既然不喜欢奴婢,对奴婢无一星半点的好感,又为何要让奴婢接受你?皇上以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就以为身份、地位卑贱的人,连起码的自尊都无么?”
她这句话,无疑让本是怒火中烧的楚奕越发的肝火旺盛,他静静的望着她,眼中的喷出的怒火,似要把她给焚烧殆尽一般。
外面的太阳很温和,把大地照的暖融融,而此时的屋内却是有如千年冰冻的冰窖一般,气温直接降到了零度以下。
她只觉得她的下巴将要被他捏得脱臼,而他亦是觉得捏住她下巴的手指有些麻木了,他才冷冷道:
“玄嫣,朕一直都想与你好好相处,甚至想破格封你为淑仪,可是你却不知好歹,三番四次的逼朕,几次朕都忍了,可是这次,你却拿立后这件事情来试探朕。朕告诉你,朕不可能立你为后,也绝对不会!”
他咬牙切齿的讲出这些话,每讲一句,都觉得要用尽一份力气,每讲一句,身体就似要虚脱了一般。
而他却只是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转而背向她。她由于长时间被他钳制住,骤然间放手时,重心不稳,人跟着往地上一跌。
这一跌,跌得并不轻,这光滑的汉白玉地板,冰冷而坚硬,透着刺入骨髓的冰凉,阵阵刺痛从屁股传来,让下巴的疼痛暂时缓解。
手指撑在地板上,十指冰凉,她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他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是把她逐出宫门,还是直接打入天牢,或是直接赐死?
是砍头,赐三尺白绫,亦或是一杯毒酒?瞬间她的各种死法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而她却只能跌坐在地上。
良久后,久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境地时,背对他的楚奕却再次悠然开口:“李福全!”他一声低喝,本就站在屋外的李福全,快速走了进来。
“奴才在!”他躬身立在一旁,额头上依然冒着汩汩冷汗。先前他虽然站在屋外,可是里面的动静却是听得实在。
他也不由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玄嫣他一直看好,可是就是觉得这姑娘太过倔强,不懂得忍让半分,也不管是谁,就连皇上,她亦是不懂得忍让。
如此傲骨,在这后宫实在是非常不好的。
“传朕口谕,御前宫女玄嫣,不懂得自身身份,口出狂言,恃宠而骄,野心极大,意欲要挟朕,其行为极其恶劣,着打入暴室,没有朕的口谕,不得踏出暴室半步!立即执行!”
楚奕缓缓道出此话后,李福全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楚奕虽然口气冰冷,似不带有一丝的温度与感情在里面。
可是李福全却明白亦懂得,他这位主子,越是如此,实则只是在掩饰其心中的关心而已。他只是把她打入暴室,她犯了这宫中的禁忌,他都只是把她打入暴室而已,并没有过分的体罚,这还用再说明什么么?
“奴才遵旨!”楚奕看也没看跌坐在地上的纳兰嫣然,提步便出了偏殿。
李福全遂走至她身边,并未有向对待犯人一般叫上几个人来押她,而是十分客气的俯身至她身前,低声唤道:
“玄嫣姑娘,咱家得罪了!”她闻言,这才猛然醒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向李福全行了一礼,低声道:
“有劳李公公了!”
随后李福全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遂走在了前头,他没有命人送玄嫣去暴室,而是自己亲自护送。
暴室乃是宫中奴才或是奴婢犯了错后,被关押的地方,说是关押,实际上是给各宫的嫔妃或是宫女、太监洗衣裳之类的粗重活。
一旦到了这里,想要出去,即便你曾经贵为嫔妃,只要到了这里,皇上若是没有记起来,便也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为其他宫人洗衣裳了。
到这处地方来,自然不比在御前来得舒服,芸香与紫燕闻讯而来,这时候,纳兰嫣然正好与李福全走到了暴室的门口。
这里是一个四合院,只有前后两张门,都有人把守,也就是说,进去了若想出来,除非你是长了一对翅膀。
这里是皇宫最角落的一个别院,掌事太监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单瘦男子,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此时李福全正在跟他交代一些事情,他倒是笑的非常狗腿,好像李福全是他亲生爹妈似的,一个劲的猛点头。
芸香与紫燕一边一个,双双握住她的手,她本就细长的手指,此刻越显的一握就会断。
芸香最先忍不住,眼泪哗啦啦从眼眶中流出。
“姑娘,你为何会如此,皇上与你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你身子本就不好,一看你这双手,就知道,你不可能做得了那种粗重活!可是为何…”说到这里,她不由放肆哭了起来。
一旁的紫燕亦是有些忍不住,眼泪也因此滑落而下,颗颗滴落在她的手上。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她只是一脸微笑。
伸手擦拭掉芸香脸上的泪痕,又抬手帮紫燕把眼角的泪迹擦掉,她一双眉眼此刻布满了温柔,就那么柔和的望着眼前的两位。
谁说宫中无情,谁说宫中无爱,她眼前这两位与她相处不过短短数日的姑娘,不就是重情重义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