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并不会猜想父亲跟韩晓晓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对于这两个我最亲密的人,我很是了解的。
我凌乱的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存在着这样的秘密?
我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从我插班到高二三班的前一刻,父亲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难怪对我在高二三班里的情况他那么熟悉,还会对我的班级生活那么关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而韩晓晓,她是早就知道我要到高二三班来就读的,她对我的种种,一定都是出于某种指示或者协商,指示来自父亲,而协商……则必然来自父亲和她的某种利益交换。
我几乎没有愤怒的感觉,只有一阵一阵的苍凉。
我明白,我只是被钻进一场阴谋的棋子。
无声地咧嘴笑了笑,我能想象得到我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此时我才明白了,原来,自始至终对韩晓晓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她奉命监视或者保护的人而已,她对我的各种关怀,那一切都不是来自于她的本心。
此刻我已经明白了,我一大早来找韩晓晓的那件事,已经不必再提了,跟她之间的差距,已经被眼前我所看到的这一切证明时无法逾越的了。
只是对于父亲……
我不知道我该去想什么,或许他是出于好意,可是,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把我投进高二三班这个大火坑里去。
现在看来,他一定是早早就知道高二三班时个什么了,我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把我丢进这里来?难道,他不知道我根本无力反抗这个班级里发生的针对我的一切吗?!
难道,我对他来说不但是儿子,还是一个下级吗?难道,我的安全,在他心里根本还比不上知道高二三班是怎样一种情况吗?他不可能一定要我在高二三班才能时刻掌握这个班级里的一切状况,因为韩晓晓明显跟他是保持联系的!
我心如死灰,自奶奶走后,我唯一的亲人只有父亲,后来又自以为是地认为韩晓晓也是了,可是,现在……
我不顾一切地就想跳下树去回到家里,可我的脖子上又是一紧,我低头一看,我的护身符的挂绳,正被什么拽着,从而制止了我要做的动作。
转过头一看,护身符的绳子挂在一根显然刚断裂的树枝上。
那树枝的断痕很新,并且……
不像是普通的树,破了皮断了枝桠会渗出透明的如水一般的汁液,这棵树,它竟在流血。
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折断了这跟树枝!
我不会以为那是我不小心折断的,且不说这件事发生的无声无息,就算我护身符的绳子,也不能自动升空挂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我要做什么都会被阻挠,我要走向一个方向的时候,总是身不由己,每每关键的时刻都会被改变方向。
就好像是小时候玩的滚铁环,我被人或者什么神秘的力量用一根带着弯的铁棍不断地拨弄着,我无力改变自己前进的方向,只能顺着他们给我安排好的轨迹去行走。
一瞬间,我仿佛大病一场,身上的汗水,顺着树枝慢慢地往树下滑落。
大树还在流血,但又在慢慢愈合,我感觉后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根树枝,从大小可以判断,这是刚被折断的那根。但离开了大树的树枝,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完全枯萎,我毫不怀疑只要一只手一用力,它就会跟干枯了几十年的枯木一样被我轻松折断,甚至捏成灰。
但这跟枯枝与众不同的是,它仿佛被人丢在血池里洗过,断裂的地方露出的纹路都是血红的,宛如一只诡异的眼睛,那一圈一圈的年轮似的圆圈,岂不就是一只眼睛的瞳孔?!
对此我竟感觉不到害怕了,可能是在班里见的死人太多了,也可能是我亲自踩断了唐强的脖子之后,对这些血腥的东西已经麻木了,也或许,我此时心如死灰,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无意中,我往父亲和韩晓晓的地方看了一眼,他们相互距离着几十米的地方,彼此之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但他们的说话声很小,在我这里完全听不到,最多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韩晓晓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父亲也加大了声音,哼道:“你知道?知道被人跟踪了吗?”
韩晓晓一愣:“谁?”
我也心里发紧,难道我被发现了?
却见父亲转过头喝道:“跟踪了这么久,山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也不觉着累吗?出来吧,也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沙拉一下,从树丛中钻出一个人来,我稍稍放下心来——我不知道一旦被发现的时候,我该以什么理由和脸面去面对这两个让我亲近又陌生的人。
韩晓晓失声叫道:“爸爸,怎么是你?”
钻出来的人影,正是韩晓晓的父亲,那个我踩断了唐强脖子的傍晚,在韩晓晓家门口看到的那个目光冷漠至极的男人。
原来,他们这些人还是有感情的!
我心里不知是讽刺还是放心地说了一句。
韩晓晓的父亲出来之后,一点也没有因为跟踪被发现而尴尬,他走到韩晓晓身边,冷冷地道:“我警告你,不要把我的女儿拉进危险里去。”
父亲也冷笑着道:“我拉你女儿进这个火坑的吗?好像早在前年,有人就已经把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送进高二三班了吧?而且,如今这个小女孩干的事情,危险程度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当时所说的那样有情况就上报的局面了吧?”
什么?韩晓晓也是被她父亲丢进这个大火坑的?
这么说来,我跟韩晓晓都一样,都同病相怜?
我承认,我又一次犯贱了。
只不过,父亲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话,他道:“还算好,有些人到底还是有点感情的,没有完全传承那个地方的一套,至少能保证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火坑里好好地活了两年。”
韩晓晓的父亲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讽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哼,倒是有些人,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插班到了高二三班,可不要说这是无意的。”
父亲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