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璇五指轻敲着石桌,顾清晨笑着说:“许久未听闻你弹琴了,看着功力未曾退步,小时候先生便时常夸你。”
“朕已无心里再弹琴了。”
“瞧你说得这般伤感,看来我此行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清晨,到底你要千代何用?”
“果然是你那宝贝弟弟不肯放人?”顾清晨含笑道,“若是这事儿我倒是不担心,到时候由不得他不放。”
“啧,一个女子也要你如此费心,难道你又要搞出一个白梓璃?”
顾清晨避而不谈,反而是调笑起水墨璇来:“女子本就该惹人心疼,墨璇,我可是听说你冷落皇后至今,这等荒唐事你也做得?”
“哟,你倒是埋怨起朕来了,男儿自是以四方天下为重,家常事儿放置一边即可。”
“连家常事儿都做不好,怎么治理国家,墨璇,无论如何你这般做法置国母与何地?一国之君如此嫌弃自己的发妻,又叫百姓如何想法?”
“罢罢罢,最后倒叫你给教训了一番!”
可话虽然如此说法,却也的确有理,水墨璇不禁有些苦笑,柳冰倩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自己竟然将她忽略了十来年,这些年她一个女子是如何渡过?贵为皇后却犹如置身冷宫,别的妃子又是以什么眼光看待?
想及此,水墨璇不禁有些愧疚,叫了下面摆驾倾袭殿,这是他第二次到这里来。
千代不在,整个倾袭殿冷冷清清的,除了大殿外面有两个守门的太监,水墨璇竟然未见到一个宫女,再往里走些,便是寝宫了,透过开着的门,看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梳妆,将一件一件首饰插到自己的青丝上,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那她又为谁这般打扮呢?
再看那一身装扮,俨然是朝服在身,凤冠霞帔,皇后的正装打扮,水墨璇又是心里一动,尽管自己将她冷落了这些年,可她依然如木偶般做着她一个人的皇后,无人欣赏,无人朝拜,可她却傻乎乎地怕突然有一天皇上来了,见自己便衣有失体态。
待她终于梳妆好了,水墨璇才出声道:“这些繁琐事儿,叫下人做便好了。”
一看是皇上,柳冰倩连忙要下跪,水墨璇双手一接,将柳冰倩揽了起来:“不必,朕赐你免跪之权。”
“臣妾不敢。”
“看你打扮了这些时候,抬起头来叫朕看看。”
柳冰倩不抬头反而更埋低了些:“鬼画符呢,不好看。”
“哟?不给朕看?那你这般梳妆是给谁看?”
柳冰倩不知水墨寒是假怒,还以为真是惹着了皇上,连忙抬起头,却仍然不敢直视水墨璇,垂着眼眸,心如鹿撞。
细看,柳冰倩倒也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回想起太后的眼光的确是毒辣的,可除了那份子漂亮劲儿,最难得可贵的是身处这后宫仍有这般清澈的眼睛,水墨璇苦笑了一下,伸出手去,将那有些歪斜的玉簪子调整了一些,说:“这宫殿怎么这般冷清?”
“也无事可做,臣妾就差了些去其他地儿做事,有些是妹妹们领走了,妹妹们那儿事情多。”
水墨璇摇头道:“你这倾袭殿是最大的,你又是皇后,哪个妃子能有你事儿多,那些丫环,都是专门来伺候你的,她们倒有脸来带走,真是放肆!”
柳冰倩看水墨璇面含怒色,吓得不敢说话,本来,水墨璇从未来过,这下子突然出现了,的确叫人摸不着头脑,再者,水墨璇王者风范又是面如玉雕,任是女子看了都会脸红几分。
都说最美的妆容便是羞涩,这一抹粉红跳上脸来,真是增色不少,水墨璇笑着揉了揉柳冰倩的肩头,转身向外道:“小安子——”
安公公连忙弯身进了来:“皇上吩咐。”
“叫御膳房好好备膳,今儿朕在这倾袭殿用晚膳。”
“奴才遵旨!”
水墨璇又反身道:“领朕去你的卧房。”
乍一听真是叫人脸红心跳,柳冰倩一时手足无措,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墨璇好笑道:“怎么?你的闺房脸朕都见不得了?”
“臣妾不敢,皇上请随臣妾来……”
得了水墨璇的意思,千代终于是能出宫了,虽然水墨璇依然放话会将千代送到道天,可能出宫毕竟也还是有希望,一方人都心有欢喜,千代一回到墨寒王府就忍不住对着钟景璇和孜然调笑了一番,可怜两人两张嘴都掰不过一个千代,被说得满脸通红。
千代满意了,说是要大展厨艺,不过再展示厨艺之前,要先去买菜,水墨寒笑她:“在孜然面前也吹起牛来了,这不是班门弄斧自讨没趣么。”
千代不信邪,硬要拖着钟景璇去买菜,说是要惊艳大家,众人哄笑着大概是惊吓吧。
钟景璇笑千代:“做菜不怎样,挑菜倒是有一手啊!”
千代假怒,作势要去打他,只见钟景璇给她使了个颜色,千代不知什么意思,转身一看,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审视的表情。
千代只以为这也是哪家的丫环来买菜,是自己碍着道儿了,连忙让开了些。
可那女子依然看着千代,千代着了慌,忙说:“耽搁你了,你先买吧。”
钟景璇拉了千代的衣角一把说:“她不是来买菜的,只怕是来找你的。”
千代奇道:“姑娘你找我?”
钟景璇看她一副懵懂样子,偷偷在千代耳边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女子便是道天的白梓璃!”
千代表情夸张地看着白梓璃,就差没倒抽一口气给大家看,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说:“白姑娘好,白姑娘……好……”
看着那张冷漠的脸,千代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人怎么跟那顾清晨一个德性,就爱穿一身白色不说,还爱看着人不说话。
突然白梓璃冷哼了一声说:“你就是千代小小了?不过一介民女而已么。”
千代不知什么意思,转头看了钟景璇一眼。
白梓璃继而道:“生得倒有几分姿色,却也不过是平凡女子。”
千代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了?我也没有标榜我是绝色女子啊,就算你生得精致,那也是你爹妈的功劳,没什么可炫耀的吧。”
白梓璃大概没听闻过这般不屑的话语,脸色又冷了一些,寒气道:“容颜天定,可我也不是绣花枕头,倒是你,不知道是不是空有其名。”
“我可是连名都没有,谢谢白姑娘抬举了。”
“千代小小,我不屑于你多话,只有一句相携:离那顾清晨远一些!”
千代拖起钟景璇的胳膊转身就走,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巴不得离他远一些,劳烦白姑娘见着顾公子带句话给他,别再来烦着我了!”
走了有些距离,钟景璇才敲了千代的脑袋一下说:“你可真敢得罪她!她可不好惹!”
“是她莫名其妙地冲出来出言不逊,我也不好惹!”
“不怕她对付你?”
“她对付我作甚?我又没招她惹她?”
“还没招?顾清晨来找你,这就是招惹了她!”
“又关那顾清晨什么事?”
“这没办法,女子但凡是遇到感情上的事儿,总那么不理智,你还是小心为上!”
“不怕,我有爷,还有王爷,还有你,我怕什么!”
“这心宽的……”钟景璇笑她说,“不过看白梓璃都对你这般,我突然想到顾清晨为何要叫你去道天了。”
“为何?”
“为他中意你!”
千代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不带你这般调笑的,我们才想出几许,怎么就扯到那会儿去了。”
“怎么不是,你看那顾清晨,无缘无故要带了你去,还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钟——景——璇——你就是在报复我笑你和孜然吧!”
柳冰倩做在床沿绞着自己的手指,紧张地咬着下唇不说话,水墨璇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看这架势,今晚是要自己侍寝了,本是天经地义,可自己嫁过来十余年,仍是女儿身,哪里知道具体事项,这第一次难免的不知所措。
水墨璇合上手中的书,叹气道:“你是朕的皇后,伺候朕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叫你弄得这般紧张?莫不是在怪罪朕这些年冷落了你?”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水墨璇坐到了床边,将柳冰倩揽进自己的怀里,歉声说:“朕冷落你也是朕的错,朕日后会好好补偿你。”
柳冰倩噙着眼泪说:“臣妾不敢,皇上对臣妾已经仁至义尽了,臣妾不奢求别的,只要皇上好,臣妾就好了。”
水墨璇轻轻挑起柳冰倩的下巴,倾身吻上那滑落的泪珠,想起大婚之夜自己跑到了别的妃子的寝宫,不知道她是不是手足无措流泪到天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