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总免不了疑惑,我甚至会去想,或许这件事真的和爹脱不了干系,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呆愣愣的往前走,我都没看到上官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满是打量,良久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喂,我说江子宁,你这呆呆傻傻的做什么?是不是又想起那个什么云霜姑娘了?”
“我……”
“别说话”,我才要开口,上官萱就已然将我打断。她蹙着眉头细细打量,连连摇头,“啧啧,你说你,看上去还像个正人君子,怎么一天到晚脑袋里想的都是漂亮姑娘呢?算了算了,既然你想她,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看看她好了。”
听到这话,我恨不能一口黑血喷在上官萱的脸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想念云霜?又什么时候说过想去见云霜了?再者说了,就算是去见云霜,我大可以自己去,干嘛还要她陪,那“勉为其难”四个字,我听着着实别扭。
不去看她,我转身大步离开欲回房,上官萱却上来拉住我道,“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我是想跟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你想去见你就去见,非拉上我干嘛。”女人的心思摸不透,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上官萱想要做什么。
脑子里的疑惑解不开,查来的线索也是断断续续,一连两条人命,我实在是心里烦闷。说话的时候口气不免恶劣了一些。
听到我的话,上官萱陡然甩开了我的胳膊。“狗咬吕洞宾,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是去找重要的证据了。”说完,她大步出府,那样子让我的眉头紧紧的蹙成一团。
“证据?什么证据?”我摇摇头懒得理会,“你还能查到什么证据?”
说话之间,我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些不腐的死人,眼睛中陡然闪出一道精光。“上官萱,等等我,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飞也似的冲了上去,拉住上官萱就跑。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去哪就去哪,非拉我干嘛。”上官萱张牙舞爪的冲我吼,可是我能看见她眼底的笑意。
心知她并不生气,这才讨好着赔礼,“我错了错了,上官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口无遮拦吧。走,跟我去找柴伯。”
“我本来也是打算让你跟我找柴伯的,你不去,现在你又来求我,江子宁,你就是一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我说啊……”
“是是是,上官大小姐,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就是一头驴,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管不得上官萱喋喋不休的话,我拉着她快速去了柴伯的住所。
彼时,柴伯正忙着救火,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快速冲向小院西角起火的地方。柴伯年余六十,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提着木桶想要来回跑动,终究是慢了许多。
我和上官萱快速上前帮忙,“柴伯,怎么会起火了?”我一边浇水灭火,一边问道。
然而就在这时,我猛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这个味道让我和上官萱都是一愣,她猛地抓住柴伯问道,“这烧起来的是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刺鼻。”
听到我们的问话,柴伯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气喘吁吁的开口,“这叫七月春,是我专门研制出来防止尸体腐化的。将七月春涂在身体上,能够让尸体保持七月不腐,不但便于尸体存放,也有利于官府保存证据查案啊。”
柴伯说完,忍不住碎碎的骂着,“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趁着我不备,居然一把火把这儿给我点着了。快要入夏了,这万一再……唉,呸呸呸,没有才好,没有才好。”
我和上官萱听完,眉头蹙成一团。快速帮着柴伯把火扑灭,可是那小方池中的七月春早已经被烧成了一团黑色。
看着柴伯满脸的心疼样子,我轻声安慰,“柴伯,这七月春没有了,可以再做。你老别着急,要是急坏了身子,可怎么了得。”
听到我的话,柴伯连连摇头。
长长的叹息,良久他才拉着我的手道,“你是不知道,这七月春不但能保存尸体七月不腐,它的制造也需要七月的时间。而且,这七月春的材料七星花极为难采,要不是左老爷帮忙,就凭我这一把老骨头,是如何也做不出这七月春的。”
左家一直做药材生意,想要找到七星花并不难。这话我听来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当上官萱开口的时候,我亦疑惑不解。
上官萱看着柴伯问道,“那个左老爷怎么知道你需要七星花的?”
一听这话,我亦好奇。左伯父家里显赫富贵,虽然他一生向善,可是也确实和柴伯沾不上什么关系。他如何会费心费力的帮着柴伯找七星花,做成七月春呢?
我心下迷惑,却在这时听柴伯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七月春不但能保存尸体不腐,还能够保存药材,延长药性。左老爷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对七月春极为重视的。他每个月都会来看这东西,几天前,哦,对了,就再左少卿出事前几天,他还来过呢。唉,他如此重视七月春,如今却被烧了,我可怎么和他交待。”
柴伯心下焦急,一时之间煞有种老泪纵横的样子。
我心里还有话想问,只是看着柴伯状态不佳,也不便再开口。和上官萱一起扶他回房休息,又安慰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离开了柴伯的住所,我和上官萱都是心思沉重。
带着她去了悦漾酒馆,我们去了薛旺死的天字号房。转了一圈没有其他发现后,我才带着她去了旁边的房间喝酒。
上官萱爱说,平日里小嘴不停。可是这次却是闭口不言,好久都不说一句话。
我看着她,戏谑的开口,“喂,上官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懂得闭口不言、沉默不语了呢?”
上官萱瞪了我一眼,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她微微向门边看去,见房门关得好好的,才凑上来压低声音对我道,“江子宁,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就是那个柴伯和左少卿的爹啊。”见我傻乎乎的问话,上官萱恨铁不成钢的小声道。
她转而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思索一边道,“你想啊,柴伯和左少卿的爹,两人地位悬殊,柴伯又是为死人做事的,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交集吗,左少卿的爹怎么会选上柴伯为他炼制七月春,一物两用呢?”
这样的好奇,我心中也有。如今听上官萱说出来,我才更觉得奇怪。
见我紧蹙的眉头,上官萱微微停顿,继续道,“这个就不说了,我们再看柴伯,他也很可疑啊。一个为死人整理仪容、穿衣拭血的老伯,居然能做出七月春这么厉害的东西,可见他不是一般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我点头附和。柴伯一直不显山露水,若不是今日说起,想来我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七月春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
还没等我想完,就听上官萱又道,“还有啊,那个左少卿的爹用这七月春,真的是为了保存药材吗?”
“这倒是有可能。”我听到问话,耐心解释,“左伯父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商铺里常年存放着大量药材。有些药材需要保存新鲜,药性才不会降低,所以他需要七月春并不奇怪。”
然而,我的解释显然不能让上官萱满意。
她连连摇头,用手端着酒杯把玩,半晌才浅浅的啄了一口,“若是存放药材,他用得着那么紧张嘛。每个月都要去看,这不是很奇怪嘛?做药材生意的我见的多了,那些没有七月春的不也都做的很好,也没见哪个的药材都不能用了不是?”
“这……”上官萱说的不无道理,这让我心下一股不好的预感不断蔓延。若左伯父用七月春不是为了保存药材,那又是为了什么?
柴伯说过,少卿出事前的几日,左伯父还去看过七月春,而薛旺死的时候,那个出现的黑衣人身上带着七月春的气息,在天字号房间里,也有七月春的痕迹。
“莫非……”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乱成一团。我实在不敢去想,难道薛旺的死,真的是左伯父做的?
“莫非什么?”上官萱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将心下的想法告诉她,她连连点头,拍桌子赞叹,“就是就是,江子宁,这次算你聪明一回,我看啊,薛旺就是左鹏远杀的。”
我眉头不展,只听上官萱继续道,“你想啊,在左少卿死的前一晚上,他和薛旺发生冲突,紧接着左少卿就死了,薛旺的嫌疑最大。而薛旺给左少卿验尸,敷衍了事,这明显就是要为自己脱罪。左鹏远心里清楚这一切,所以他就自己的动手,趁着薛旺不备,将他杀了。而左鹏远之前去过柴伯那里,所以身上就有七月春的味道,这也成为了他杀人的罪证。对,是这样,就是这样。”
“可你之前不还说,是那个疯癫的老头做的这一切吗?”我看向上官萱,忍不住泼她一身的冷水。
且不说我不愿相信这一切是左伯父做的,而且还有很多疑点存在,根本解释不通。
比如,若真的是左伯父,他怎么会那么大意的留下七月春?而且,那个疯癫的老头又是谁?杀了薛旺之后,左伯父怎么可能会嫁祸给我?
再者说,何伯的疑点我还没有完全解开,他也有很大的嫌疑。他们都有疑点,却又都证据不充分。事情一瞬间仿佛变得更加复杂,这些纷乱的线索让我迷惑,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