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上官萱的话,我的眉头蹙成一团。
却见她面色沉着的拿起桌上的剪刀,干净利落的插进信鸽的腹部。
我急忙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我冲着她大吼,“喂,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残忍,连一只死了的信鸽都不放过。虽然你是人,它是信鸽,但正所谓死者为大。它瞬息一命,你不好好的将它安葬,立牌位烧香祭拜就算了,居然还对它的尸体……”
“你到底有完没完。”说话之间,上官萱已经将剪刀拍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双手微微岔开一道缝隙,我偷偷向她看去。
只见她那纤纤玉手已经沾染了血迹,可依旧不断在信鸽的腹部寻找着什么。
我捂住双眼,刚想要说什么,却听上官萱兴奋的喊,“找到了。”而后她才冲着我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我才不看。多看一眼都是和你这丧心病狂的姑娘同流合污,我才不要。你说你表面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怎么能对一只死了的鸽子下这么狠……啊……”
还在说话,声讨上官萱的冷血无情,陡然之间感到了一只手在拉扯我捂着眼睛的手。
将眼睛闭的紧紧的,我碎碎念着祈祷,“信鸽信鸽,这事不怨我。让你尸体不全的人是上官萱,你有冤有怨就去找她报仇,不要来找我。”
“脓包……”上官萱在我的耳边轻啐。
而后收手,将一个纸条塞进了我手里。我睁开眼睛看着这带血的纸条,忍不住蹙眉开口,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上官萱瞥了我一眼,“你不是识字的嘛?一共就两个字,还要本小姐亲自读给你听?”
满满的都是嫌弃和鄙视,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虽然一向胆小怕事,可如今被一个起码看上去很柔弱的姑娘鄙视,我还是很不好受。
强自镇定的坐到桌边,不去看那被上官萱开膛破肚的信鸽,我轻轻展开字条,两个刚硬的字迹映入眼帘。
“完毕”。我轻轻的呢喃着这两个字,不明所以。
左右翻看纸条,再没有其他线索。我的眉头蹙成一团,总觉得这两个字极为熟悉。脑海中不由想起了我曾经收到的那封信,那封以柴伯的名义约我去小树林的信,如此字迹,全然无二。
面色冷沉,我的眸子陡然缩紧。
转头看向上官萱,只见它嘴角勾着一抹浅笑。“虽然事情做起来是血腥了些,但只有查出真相,这信鸽才不算枉死。”
“你怎么会知道这信鸽的肚子里有字条?”我满是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才来江宅,到现在为止还不足十二个时辰,如何能够轻车熟路的从一只死了的信鸽腹中找出这么重要的线索。
听到我的问话,她只是浅笑。
微微向我靠近,脸几乎贴着我的脸。我尴尬躲避,她笑着回应,“我聪明喽,还能有什么?”
“别闹,这对我很重要。”听着上官萱嬉笑的言语,我冷声说道。认真的语气,让她一愣。
看着我,上官萱用帕子擦了擦她手上的血迹,这才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押镖行走江湖,这信鸽是我们通信的重要工具,所以对于信鸽,我就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样熟悉。今儿你走了没多久,我就在鸟笼子里看见了这只死了的信鸽,它的腹部有一小块鼓起,我伸手一摸就发现了一处硬块。它的嘴巴微张,很明显是有人将东西强行塞进了它的嘴里,引起腹部鼓胀。”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萱,双手颤抖的拿起那只已经被她解刨了的鸽子。
“怎么,你现在不怕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上官萱看着我的表情,嬉笑着说道。
然而我却没有时间理会。眉头蹙成一团,我细细查看信鸽的腿。半晌才连连摇头,“不对,这不是江家的信鸽。”
“什么?”上官萱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就是在你们家的鸟笼子里找到它的尸体的,怎么可能不是你们家的信鸽。”
见她激动的样子,我示意她坐下。
让她靠过来,我指着信鸽的腿说道,“你养信鸽,也用信鸽,自然知道每一家的信鸽都有自己的记号。我们江家的商铺无数,一般的信件都是由信鸽传送。至于密信,我爹则有另外的传送方式。但是我们江家的信鸽,在信鸽腿上的脚环上,会有三滴水。而这个信鸽腿上的三滴水虽然做的很像,但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上官萱接过信鸽,满是好奇。
我不言语,手里拿着纸条,带着她大步到了我们家的信鸽房。
“哇,这么多信鸽。”
不理会上官萱的感慨,我将手伸进一只信鸽笼子,拿出一只信鸽。将它拿到那只死了的信鸽之前,我指着它给上官萱道,“你看,这是我们江家的信鸽,三滴水呈竖状排列,是我们江家江字的左半边。你再看那死了的信鸽。”
听我如此说,又仔细看了江家的信鸽,上官萱看着自己手里的信鸽。
她越看,眉头便皱的越紧。良久她才小声道,“果然不一样,这只信鸽的标记虽然也极力模仿,可是却是一上两下,大小也差很多。”
“不错”,我说着,将家里的信鸽放到笼子里,带着她出去。“你说,你是在鸟笼子里发现信鸽的?”
上官萱连连点头,拉着我就往后院跑。
在她早晨练剑旁边的那一排鸟笼子边停下,她指着其中的一个道,“就这个……就是这个,我就是在这里看见那只死了的信鸽的。”
我摘下她说的那只鸟笼,空荡荡的鸟笼子里除了几根短短的鸟毛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暗中伪造江家的信鸽脚环,悄无声息的传递消息?那个“完毕”又代表着什么?还有,就是为什么字条会塞进信鸽的肚子里,这不是很奇怪很费劲?
眉头蹙成一团,整个脑袋纷乱如麻。自从回了池县,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奇奇怪怪的,每过一天,我的心也越发不安定几分。
看着我苦着脸,上官萱也不再说笑。她从我的手里拿过鸟笼子,小心翼翼的道,“你别这样嘛,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线索为信鸽讨回公道,也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本来长得就不美,苦着脸就更丑了。”
我呆愣愣的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她将鸟笼子抱在怀里,讨好似的说话,“不是丑不是丑,别生气嘛。”
“哎呦,大小姐,这是做什么?鸟笼子抱在怀里,该弄脏衣服了。”恰好走过的何伯见我俩气氛尬尴,走过来缓和气氛。
“何伯,你放心,不会啦。”将抱着的鸟笼子从怀里拿出来,上官萱笑着回应。可刚碰到鸟笼子的小门,她便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蹙眉开口,何伯也跑了过来。
上官萱扔下鸟笼子,用手快速掐住自己的手指,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眉头蹙成一团,她却没有再出声呼痛。
对于一个押镖行走江湖的人来说,即便她只是一个姑娘,可这小伤小痛也早已经习以为常。飞快的掏出干净的帕子给她包扎上手,我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上官萱嘟着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那鸟笼子居然还会有凶器。”
我好奇的将她扔下的鸟笼子又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查看。却见鸟笼子门位置的铁棍已经破裂。还来不及问,何伯便惊叫着开口,“哎呦,这是谁啊,居然放跑了灵雀。”
“灵雀?”我和上官萱一起看向何伯。
他连连点头,“可不是,灵雀其实就只是一只麻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它是老爷病了的那日,自己飞到咱们江家的,一直叫,那声音可清灵悠远了,我就给它安了个窝,叫它灵雀。这不是为了讨一个有灵气的好兆头嘛。唉,咋就让人放走了,不行,我得去问问,是哪个欠揍的放走的。”
说着,何伯抱着鸟笼子,气鼓鼓的说走就走。饶是我在后边唤他,他也不听。
看着何伯老当益壮的样子,我忍不住嗤笑,“何伯真是越来越固执了,一只麻雀而已,也让他这么动气。”
“这你就不懂了,这人越上年纪,就越迷信。伯父病了的时候,灵雀来了,何伯认为那是好兆头,自然重视。灵雀在我们的眼里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可在何伯的眼里,就是保佑伯父身体健康的灵鸟。”
我听着上官萱的话,忍不住去看她。她嘴角上那抹认真又暖心的笑,让我一愣。
一时之间似乎有些看不懂这个姑娘,可以用刀刨鸟,出手利索;也可以细心体贴,静笑低语。
可还来不及去想,上官萱便蹙眉看着我,“可是,江子宁,你不觉得奇怪嘛?到底是谁,那么费劲的将纸条塞进了信鸽的肚子里,然后又扯坏了鸟笼子,将信鸽放进了鸟笼子?还放跑了灵雀,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头脑迷糊,我也想不明白。
上官萱无奈的看着我,叹气摇头,“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像是什么聪明人,我也就不难为你了。哦……对了……”
说话之间,上官萱也不管自己的手是不是有伤,是不是干净,推着我的后背便向前走,“走走走,险些有一件大事忘了。”
“你的手……”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本小姐推你,那是你的福气。不就是给你留两个血掌印,值得大呼小叫的嘛?”上官萱满不在乎的开口。
我飞也似的快跑,“血掌印?”那惊恐的样子,引来上官萱一阵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