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与其它地方不同,往来于此的人鱼龙混杂,说不定会有月氏或西胡人就混迹于其中,殿下若执意要去,大队人马跟着保护殿下是必要的。”
齐蕴眼眼朝上挑了一挑,嘴角一抹笑容跟着向上扯起来,梁嘉宁看得心惊了一惊,赶紧低下头去,齐蕴的声音就压着她的头顶飘过来:“你们刚刚不是商量私自出城怕被都督知晓吗?如若我多带人马,都督那里你可是还能瞒得住?”
梁嘉宁垂着头老实回答:“不能。”
“即是不能,你可还有何计?”
“……”梁嘉宁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这位殿下心思太过缜密,手段如此了得,刚刚短暂的一个回合,梁嘉宁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他。
“即是不能,我倒有一计,你可愿听?”
“但请殿下吩咐。”
“肃州是你的地盘,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不如就由你来做我的侍卫如何?”齐蕴笑的很诡异,梁嘉宁听得心惊胆颤。
“殿下,如此行事太过草率,梁嘉宁不敢从。”梁嘉宁拱手推拒
“你是不敢与外夷相抗还是不敢护我周全?”齐蕴眸光一冷,梁嘉宁就是再淡定,此刻额头上也终渗出汗来。
“都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是要抗旨吗?”齐蕴声音很轻,但一句一句却都象悬在头顶的利剑,梁嘉宁抬起头挺胸昂头看了齐蕴一眼,慨然答道:“若为殿下安全计,梁嘉宁宁可抗旨。”
齐蕴啪地将手中的书往案上一扔,缓步走过来,盯着梁嘉宁一字一句说得狠厉:“抗旨是死,战死也是死,今日我便将我命交于你手,我活,你生,我伤,你亡,可好?”
梁嘉宁被逼到死角,没有转圜之地,只好瞪着眼睛一咬牙答应道:“好。”
贺嘉彦枘枘地站在一旁听着这两人的话,听得胆颤心惊,早知道齐蕴怀着如此心思,他就是待在府里闷死也决不提与嘉宁出城骑马之事。可事到如今也再无他法,他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让自己变哑吧。”
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贺嘉彦要是能早料到后来发生的事,哪怕这一生都做他这旁落的孤儿,也决不会随齐蕴一起来肃州。
肃州府是北昭西北边陲最大的重镇,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又是北昭最繁华的边城,正如梁嘉宁所说,往来于肃州城的人鱼龙混杂,全然不似中原城镇那般祥和。
梁嘉宁给贺嘉彦换上了小武的军服,却不敢给齐蕴找别人的旧军服来穿。但是她却很守信的给齐蕴找来了屏儿的风帽。梁嘉宁兴致勃勃地将那顶粉粉嫩嫩的阔边凉帽拿出来,还没递到齐蕴面前,齐蕴的脸就黑了。
但梁嘉宁是“守信”之人,故意垂下视线忽略掉齐蕴脸上的怒意,双手将凉帽递上说:“肃州风大,日头又毒,屏儿给自己做的,又摭太阳又挡灰尘,我试过,好用的很。”
齐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握成的拳头都快握出水来,咬牙说了句:“既然你觉得爽,那就留着你自己用吧,女儿家,应当护的肌肤白嫩些才好嫁人。”
齐蕴嘴毒,一句话噎得梁嘉宁差点跳起来,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此刻恐怕已是吃着她的拳头了,可偏偏是齐蕴,她就不得不忍下,抓着粉粉的凉帽跟齐蕴后头走了几步,抬手刚想扔了,蓦地看到冰帽上屏儿用丝线绣上去的一只蝴蝶,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就立在花蕊之中,稍稍的一点惊吓就会飞了一般,确是好看的紧,反倒使得梁嘉宁舍不得扔了,握着凉帽的手不由地就紧了一些。
齐蕴倒是也没让梁嘉宁为难,换了一身不打眼的青色衣袍,就是鞋子看着干净的狠了些,不过还行,身上的贵气敛起了不少。虽然不情不愿,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抓过了梁嘉宁手中粉嘟嘟的凉帽罩到了头上,而且连帽沿的纱织帷幔也拉下来摭住了自己的脸。梁嘉宁敢让他这般装扮,府里定是有与他身形相似的女眷,齐蕴倒没多想,可贴在他身边的贺嘉彦怎么都憋不住涌到嘴边的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守卫看出破绽来。
梁嘉宁一看侍卫的眼神不住地在齐蕴和贺嘉彦的身上转,紧走了两步过去从守卫手中接过马缰来道:“七叔,我带他俩出去遛马,走不远。”
被称做七叔的人从齐蕴和贺嘉彦身上收回视线,给梁嘉宁把上马凳搬过来,扶着她上了马又叮嘱了一句:“可别再玩太狠了,免得都督回来又要恼你。”
“知道了七叔,都督若是酉时前回来,你就替我挡一挡,说我上柳先生那里去了。”
身后的守卫还在说着什么,梁嘉宁却一提缰,双腿一夹马腹,抬手抽了贺嘉彦和齐蕴马一鞭子子,三匹马就扬长而去了。
齐蕴和贺嘉彦都没带随从,三个人三匹马,刚出了都督府齐蕴就一把把头上的帷帽扯下来,抬手就要扔,被梁嘉宁策马上前伸手接住:“这可不能仍,你不想要,屏儿可宝贝着呢。”
齐蕴看着这般小女儿姿态的梁嘉宾宁,半晌没说话,很不友好地瞪了梁嘉宁一眼后弃之如敝屣般闪到了一旁,不过随后再转身时就傻眼了。梁嘉宁把那顶粉粉嫩嫩妩媚无敌的凉帽接过去,竟然手掌一翻扣到了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把纱织帷幔也扯了下来!
贺嘉彦自从被齐蕴强拽上马背到现在,勉勉强强算是坐稳了身子,原本就拉在齐蕴和梁嘉宁后面,此刻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腿夹了夹马腹赶上去贴在齐蕴身边,也没看人,便伸手去拉人:“嘉宁,能不能换马车呀,这也太……”感觉抓在手里的人不对,贺嘉彦一扭头碰上齐蕴笑得有些诡异的眸光,怔得差点从马背上翻下来,齐蕴手快,赶紧一把扯住了,朝旁边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