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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语夜话 第十三章 病变

我欲哭无泪,这爷俩闹矛盾把我这个路人甲乙丙拉进去干吗?我很无辜的好不好。

一出男人的视线魏磊就放开了我的手,满怀歉意地说:“抱歉。”

“抱歉什么?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那可是你爸!”

“他已经有了新家庭,早晚会忘了我的。”

“怎么会,你可是他亲生儿子呀。”

“因为我见过。”魏磊长出一口气,语调冷漠的像是结着一层淡淡的冰,“我有一个发小,他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又各自结婚了,他跟着他姥姥过,一开始他父母还会定期来看他,可是没几年就不来了,给的钱也越来越少。后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在街上碰上他爸,他爸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我们迎着面走过去,他爸爸居然没认出自己的亲生儿子来。”

“林默,感情要在一起才能维持,人是健忘的生物,不管那个人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只要分开了,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被人赞颂千万遍的亲情。”

我哑口无言。

魏磊继续说:“我现在唯一能把握的,就是高考,这是能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只要我考上好的大学,即使他们都忘记我这个儿子我也能在将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即使辛苦一点,可是那样我可以不必依靠任何人,就算所有的亲人都把我遗忘又怎样,我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现在的魏磊就像一只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相信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不信赖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又想起那个不知男女的黑衣人,异样的不安感蔓延起来。

魏磊忽然打了个哆嗦,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脖颈,自言自语道:“怎么凉飕飕的疼?”

我瞥了一眼,脊背顿时涌出一片凉津津的冷汗。魏磊脖子疼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有个白乎乎的东西趴在他脖子后面,一口口的吹冷气。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只人面的蚕虫,一双无机质一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一下一下吹着气。

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各种奇形怪状的白色影子在薄雾中蠕动着,慢慢慢慢的围了上来,一双双奇怪的半透明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魏磊。

今天不是鬼节吧?这阵势……简直就是个小规模的百鬼夜行!

魏磊的嘴巴和鼻子里呼出白色的雾气,他搓着胳膊,有些不安的看着我:“林默……”

“屏住呼吸,别说话。”我掏出一张符塞进他嘴里,“含着,别吐出来。”说完拉起他扭头就跑。

“慢点……”

“闭嘴!别说话!”我尽量压低声音,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些白色的东西逐渐围了上来。这些应该都是一些动物的魂魄,没多大杀伤力,但是聚集多了也是麻烦。

最怕的是中间夹杂隐藏一些厉害的东西。

我拉着魏磊一路狂奔。我经常被奇怪的东西惊吓,狂奔惯了,魏磊可不行,他身体本来就瘦弱,更遑论心脏不好,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的,眼看着就跟不上了。

“林默……我……”

“别说话,坚持!”周围的那些东西越来越多,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可是要忍着哭腔安慰他。

我必须要保护我的朋友。

狂奔过街角,我眼前一亮,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居然停在路边,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准备上车。

“救命啊!”

我敢肯定,我那一嗓子喊出了帕瓦罗蒂水平的高音,那几个警察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就迎了过来。

“小姑娘,怎么了?”

我转身,那些东西已经几乎都消失了。

那些脏东西都会怕一些特殊的人,比如说警察,杀过人的人,木匠之类的。我松了口气,帮跑的直咳嗽的魏磊拍了几下背,请求那几个警察送我们回家。

那几个警察人不错,答应送我们一程,不过是步行——他们好像还要有人回去复命什么的。

路上,一个警察问我:“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我勉强的笑笑:“好像觉得有人跟着……”那个警察摇摇头,“你们的家长也真是的,让两个孩子走夜路,以后放了学要赶紧回家,知道吗?”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魏磊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我只能每天都给他打水,把一些驱邪的符烧成灰冲进他的水杯里。

一个星期之后,学校进行了一次月考,魏磊拿下了全班第一,级部第三的好成绩,我依然不上不下的在半空中吊着。老师看着魏磊脸都快笑裂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夸赞着魏磊,却没人看到魏磊青白的脸色。

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魏磊迅速的消瘦了下去,脸色越来越差,精神头却越来越足。他可以在晚自习之后留在教室里学习到老师来赶人,第二天却又能精神抖擞的听课。他像是一盏即将熬尽油的灯,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度,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种状态让我联想到了回光返照。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季节很快就步入了夏季。我怕热,但是却不讨厌夏季,因为夏季白天场,阳气足,那些脏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碰到。

可是今年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头顶的旧电扇吱吱呀呀的转着,根本带不起一丝凉风,可是教室里确是凉丝丝的。我听到邻桌那个胖胖的男孩在嘟囔:“怎么今天不热啊,奇怪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热,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

我握紧手腕上的佛珠,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魏磊身边的那道红色的身影。一个一身正红色袄裤的小女孩站在他身边,直勾勾的盯着正在伏案疾书的魏磊,不用看正面,我知道那个女孩一定是满脸的渴望与贪婪。

自从魏磊得到了黑衣人送的那个白色的卵圆形东西之后,这些脏东西突然多了起来,那天晚上只是个开始,几乎每天我都能看到没见过的陌生鬼魂。他们像是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在魏磊周围盘旋游荡,却始终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我看到坐在魏磊身边的一个瘦弱的女生在座位上不断地哆嗦着,就知道她第二天绝对来不了了。

我咬着笔杆,把头压得低低的。

如果在这样下去,别说那些同学,就是我这个八字硬到克人,对这些脏东西阴气的承受能力远超常人的阴阳眼也要歇菜了。

必须要想个办法了。

那天晚自习我没有上,跟老师请了个假。班主任很爽快的准假了,在这种时刻,班主任都知道应该把精力放在那些学生身上,而哪些学生放任自流就行了。

我没回家——要是老爸知道我翘课还翘得光明正大,非抽死我不可。

坐上公交车,倒了三班,总算到了老城区。

本世纪初的时候本市进行规划改造,老城区一片几乎都拆没了,只留下了一小片,在这个簇新的城市里像是一片泛黄的相片。

我拐进一条小巷,敲开一扇门。屋里光线昏暗,充盈着檀香燃烧后的味道,还有香灰味,有点呛人,我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咳了几下,才算适应了屋里的空气。

一个穿着枯黄色僧衣的老僧人背对着门坐在蒲团上,伛偻枯瘦的脊背像是铁筑成的,稳稳的立在那里。在很小的时候,我每次看到他的脊背,都有种安定感,即使他只是定定的树一样的坐在那里,也会是一棵驱魔辟邪的神树,像是《西游记》里的压住兴风作浪的孙猴子的五指山,坚不可摧。

“慧静爷爷。”我轻声叫。

这个老和尚就是当年跟爷爷一起来我家并且给了我檀木手串的老和尚,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今年多大年纪,将要去哪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是这幅样子,现在看他也是这个样子,他像是时空里的道标,任风霜雨雪时光流逝,都兀自岿然不动。

小时候我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的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在他的身边听诵经声和木鱼声,没由来的就会平静下来。那些脏东西从来都不敢在慧静爷爷面前放肆。

慧静一直让我管他叫师傅,我却固执的叫他慧静爷爷,他也没有太反对,只是摸着我的头说:“孽缘啊孽缘,你叫我这一声爷爷,我怕是要搭上命来护你周全了,罢了罢了。”

我把学校里的事情简单一说,慧静爷爷沉吟片刻,把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交给我说:“给那个孩子吧。”

我接过佛珠,只听他说:“执念太深,便成了魔障,阿弥陀佛。”

执念太深,便成了魔障。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她)给了魏磊什么东西?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个药丸一样的东西现在在魏磊的身上,可是他(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二天照常上学,高中就是这样,天塌下来学也要照常上。傍晚放学后的晚饭时间,魏磊果然没有去吃饭,我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饭盒,在他身边坐下。

“吃饭了!我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我拍拍他的肩膀,一只手打开饭盒。魏磊的心情很不错,笑道:“不会又是豆沙面包吧?”

“不,是腊肉粽子!”我打开饭盒,拿出一个粽子递给他,“我家的秘制肉粽,平时不是端午节是吃不到的。”

粽子用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做的,细细的切成丁的腊肉加上适量的肥肉做馅,加上独门的调料,其中包着一个黄澄澄的咸蛋黄,就是再没胃口的人一口气吃三个也不会有问题。这还不是做粽子的时节,这几个粽子是我说自己想吃,撒娇耍赖的让爸爸给我做的。

一拨开粽叶,香气四溢,我看到魏磊眼前一亮,拿过一个剥了粽叶咬了一大口。我从衣袋里掏出那串静慧爷爷给我的佛珠递给他:“这个送你,保平安的。”

魏磊看着那串珠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辜负‘神婆’的外号啊。”

“少废话,拿着!”我拉过他一只手给他戴上,“不许摘下来,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