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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云录 第十章 西樵密道血雨腥风

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他早该死了!朱器䵺无疑就属于后者,朱聿键恶毒地想着。一路上,朱器䵺亲自带着主力人马,不离朱聿键二人须臾;另外根据地形在主力的东南西北各布置一拨机动人马;还有一拨始终在最前面,把地形、居民等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并且提前安排饮食、住宿。

朱聿键明知逃不了便故意折腾,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要不就是腿抽筋、肚子饿,变着法地耍赖。朱器䵺自然不吃这套,可是顾梦蝶立即就停下不走,并且对朱器䵺冷嘲热讽。

俗话说“求人办事矮三分”,朱器䵺为了三千万的富贵,只得忍住气赔上笑脸。等到见了银子便结果了朱聿键,然后霸王硬上弓办了这妞!

一干人马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走到佛山郊外。这时,几个碧眼黄须、鼻梁高耸的佛郎机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个身着基督教袍,胸挂十字像,约么三十几岁,双手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满嘴叽哩咕嘟不知说些什么。

哎呀!这不是西欧传教士么!朱聿键猛然大喜。澳门离佛山不到一天的路程,因此时有些传教士出来游学、传教。这个年代的传教士都是知识分子精英,能到中国混的大都掌握着几门科学技术,并且通过中西文化间的交流而传教。比如利玛窦,制作《坤舆万国全图》、翻译《几何原本》……

朱聿键明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想要逆天而行,就得思贤如渴、总揽天下英雄。他拽着英文迎了上去:“哈罗!”

对方显然不懂英语,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年代不流行英语,也没有英国传教士。

“姑疼踏渴!”朱聿键知道这么一句德语。

传教士:“?????”

“笨拙了喏!”朱聿键擦擦汗。

传教士用标准的官话道:“阁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朱聿键吃惊地看着这个传教士,他的官话讲得比大多数的中国都要好,“你会说汉语?”

“我热爱汉语,他博大精深。而且主的福音也需要我流利地使用汉语。”传教士表情夸张地说。

朱聿键在心口画了个天主教十字——从额头到胸前,左肩到右肩。

那传教士立即像见到亲娘老子一般欣喜:“你也是主的信徒吗?”

朱聿键一脸虔诚:“我只是主卑微的仆人,我只能向主忏悔我的罪恶。”

“朱聿键!你扯什么鸡巴蛋!”朱器䵺早就看不下去了,顿时破口大骂。

朱聿键赶紧低头又划了个十字:“罪过罪过,你亵渎了主……”

几个佛郎机人倏然围了上来,怒目而视盯着朱器䵺——这个该死的“异教徒”!大有狠揍他一顿的意思。

嘉靖年间佛郎机人寇犯广东被逐,此后筑寨东莞;如今获得澳门居住权,以缴纳租金、商业税费的方式获得交易许可。佛郎机势力在广东一带影响颇大,朱器䵺不想节外生枝,只能瞪着朱聿键和声道:“咱们赶紧走路。”

朱聿键指着朱器䵺对传教士说:“我一直在感化这个异教徒,他终有一天会归顺真理,安享主的怀抱,请相信我。”

传教士大为感动:“有阁下这样的圣徒,主的博爱将安抚这里每一个生灵。”

朱聿键道:“足下居住在澳门么?有空我一定拜访。”

那传教士道:“就在圣保禄山的教堂里,我叫‘艾儒略’,表字‘思及’。欢迎阁下的到来。”

朱聿键:“思及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艾儒略望着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保留姓名的少年很可能是主的使者,教宗的事业可能就落在他的身上……

“哼,装神弄鬼!”朱器䵺道:“前面就是西樵山。若是见不到三万两银子,就是见你的主吧!”

朱聿键看向顾梦蝶,她咬着嘴唇走在前面带路。宝藏肯定在这里,但自己和朱聿键能否活命,她实在没把握,她回头望向朱聿键,恰好看见朱聿键也盯着她。两人目光相遇都是一震,顾梦蝶悄悄别过头。朱聿键却大步向前,一把牵住她的左手,只觉得温软细腻,再也不愿放开。

顾梦蝶脸上一阵发烧,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紧紧握住抽不开。由着他吧!自己是宁死也不会从了朱器䵺,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还顾及那么多干什么。她心头一宽,也紧紧握住朱聿键。

见他二人亲热,朱器䵺恨恨不平——过会儿先砍了这小子的手再杀他!

众人围着西樵山转了大半圈,最终找到一条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沿着小溪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顾梦蝶忽然往东拐去,大约四十几步到了一片桃花林。

这几日西樵山下了一场雨,落英缤纷,狼藉一片。满地的嫣红如一匹淡红织锦,令人舍不得落脚。

顾梦蝶仔细分辨每一株桃树,一会左转、右走,一会儿前行、回转。众人直觉眼花缭乱。朱器䵺鬼精灵地发现,每次转弯都会遇到一棵李树,或是梨树。

经过的李树、梨树越来越多,弯弯绕绕也拐得越来越多,朱器䵺发现似乎又不遵着拐弯规律,不由得焦急道:“怎么还没到么?”

顾梦蝶停下脚步道:“你看左侧!”

左侧是隆起的山丘,朱器䵺走进一瞧,山丘中有条一尺宽的缝隙幽幽暗暗不知通往何方,好似被被掰开的馒头,竟然是“一线天”险境!

顾梦蝶拉着朱聿键刚要上前,却被一把揽住。朱器䵺点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先进去,然后笑道:“此地凶险,姑娘高贵,由我几个侍卫探路,姑娘居中,我来殿后。”

这条路窄处不足一尺,只容人侧身而过,有的地方甚至只能趴在地上匍匐过去,两侧山壁阴冷潮湿,四周都是一片黑暗,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光亮。此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任你多少人也只能排成一列,无法发挥数量优势。

过了一炷香路程,地势逐渐抬高变陡,似乎顺着山丘通往西樵山高出。朱聿键气喘吁吁,他自幼就身子弱,此时只感觉两面山随时都能挤过来,把人碾的粉身碎骨,永远埋葬在黑暗中。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肺好似被塞进一个狭小的铁盒子里,舒展不开。不仅朱聿键浑身难受,朱器䵺等人也是虚汗直冒,背脊灌铅。骨骼肌肉好像七八天没动过,那种滋味几乎就要把人逼疯。

煎熬中,众人似乎走了一个世纪。

顾梦蝶踉跄一跤,好似被什么东西绊倒,低头一看,忽然惊呼!

两个侍卫躺到在地,后脑勺被利器贯穿,白色的脑浆、红色的鲜血混在一起,冒着热气“汩汩”流出!须臾之间发生了什么?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竟然一声不响地惨死,即使是身后不远的顾梦蝶都没发现!

“怎什么了?”朱器䵺一直紧绷的神经陡然被割断,声音变了强调。由于前面的朱聿键、顾梦蝶挡住了视线,他什么都看不见,一些恐怖的想象在脑海浮现。

朱聿键扳回顾梦蝶肩头,抚着她蹲下。朱器䵺的终于看到一辈子难忘记的场景:

阴冷幽暗狭窄的山壁中,两具尸体惨死在地,稠乎乎的脑浆混着鲜血溅在墙上缓缓流下,一双泛白的眼珠正瞪向他!

压抑了这么久的心理瞬间崩溃,他惊恐之下尖嚎一声:“快走!往回走!”

后面却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好像狗被踩了尾巴,在这极窄的空间内被放大了好几倍,撕裂着活人的耳膜,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后面又发生什么了?未知的恐惧让众人陷入狂乱,发疯似得想离开这里。可这一线昏暗之地仅有前后两个出口,仅能井然有序地依次通过,骚乱爆发……

朱聿键感到怀中一阵颤抖,原来是顾梦蝶瑟瑟发抖。他强迫自己镇静,镇静!紧紧搂住她,把她的脸埋进胸膛,然后捂住她的耳朵。这里的尖叫声能把活人逼疯,逼死!

冷静是一种能力,很多人似乎天生具备这种能力,在面对死亡时总能灵光一闪。

还两个侍卫呢?朱器䵺猛然惊醒。他“呛”一声抽出佩剑,顶着朱聿键后心道:“往前走!”

前面是一个转弯口,山风“呼呼”吹来,逼得人后退。

朱聿键侧身挤到顾梦蝶前面,他明白前面必有变故!事情因自己而起,顾梦蝶实在不该承担死亡的风险。

眼前霍然一亮,云烟缭绕、极尽视野,原来这是悬崖峭壁!朱聿键收步不及,一脚踩空摔了下去,整个身体滑落悬崖之外!

忽然右手一紧被顾梦蝶拉住。她整个身子被惯性带着摔倒在地上,双手却任然牢牢抓着朱聿键。她毫无着力之处,被朱聿键的重力带着缓缓往悬崖边上滑去。

朱聿键显然发觉了,他眼睛一热,“放开我!”

“我不放!”顾梦蝶的身子又往前滑落几分。

朱聿键急得掉泪,他胸口发堵,喉咙哽住,“你何苦陪着送死!”

顾梦蝶终于哭出声道:“天下男子就你一个平等看待女儿,对我又是极好,我死也不放!”

朱聿键悬空的身体忽而感到温暖的充实,他盯着顾梦蝶不肯眨一下眼。

朱器䵺冰冷的声音响起:“松手,让他下去!”

顾梦蝶深情地望着朱聿键,凄惨地笑了一声。她倏然间跃起身体,紧紧拉着他摔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