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过是一片刻的短暂温柔,但对于玉瑾瑶而言,这场命悬一线的祭礼可谓是不虚此行,哪怕今生当真只能在父亲的阴霾之下受龙珏轩的冷言,她能在仅有的回忆中自暖,已是甘之如饴。这就是命,怨不得谁,上天让她出生在伯梁侯府,让她拥有堪比公主的疼爱,若说这一切是她应该受的,玉瑾瑶不会反驳。
回宫之后,龙珏轩难得的送了玉瑾瑶回凤阳宫,对于龙珏轩的举动,玉瑾瑶即惊又喜。在玉瑾瑶的记忆里,好似除了新婚之夜那个愤愤离去,她第二次看到龙珏轩踏入这凤阳宫。
玉瑾瑶和龙珏轩是驾马回宫的,比起太后一行的马车要快上了许多,如霜也似乎是没有想到梨妃这么快就回宫了,见到玉瑾瑶和龙珏轩双双出现在殿前,惊慌的打翻了手中的杯盏。慌乱无措中稳稳的收住了杯盏,俯身行了个礼。
“如霜,你怎么在这儿?访琴可好?”
听到玉瑾瑶的话,如霜的肩膀轻轻一颤,随即便跪了下来。
“梨妃娘娘恕罪!是奴婢没有照顾好访琴姑娘!奴婢罪该万死!”
龙珏轩在一旁站了许久,听着这主仆之间的对话,更是一头雾水,总隐隐的觉着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究竟什么事?”
听到龙珏轩的问话,如霜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玉瑾瑶看了一眼满是为难的如霜,的确,此事若是被龙珏轩知晓,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太后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件事情,想必也有她的道理,她若是多事,捅破了这一切,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陛下,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臣妾陪嫁进宫的那个丫头病了,离开了两日,有些担忧罢了。如霜,你怎的回事?照顾个访琴怎么就罪该万死了?”
玉瑾瑶已经能够从如霜方才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可奈何龙珏轩在,也只好若无其事的问着。龙珏轩自然也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他只一眼,便看清了玉瑾瑶那个尴尬的笑意,面对如霜的脸色愈加的阴沉。
“你在梨妃宫中当差!竟连一个梨妃身边的丫头都照顾不好,如何能够照顾梨妃?依朕看,你倒是该去学学规矩!”
如霜也看到了玉瑾瑶目光投射来的信息,轻轻垂首,话语之中带着几分畏惧,龙珏轩的话如霜何尝不明白,宫中但凡说到‘学规矩’这几个字,必然是九死一生了,如霜是害怕的,可有不敢让龙珏轩看出内心的畏惧。
“陛下恕罪!是奴婢照顾不当,访琴姑娘病情加重,如今……”
“如今如何?!”
听到如霜那句‘如今’,玉瑾瑶心里头一下子便揪了起来,她早就想到会有意外,只是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快。
“如今被荣平侯带回府中了,荣平侯夫人是娘娘长姐,夫人也算是访琴姑娘的旧主,奴婢不敢阻拦。”
话落,龙珏轩的脸上隐隐的透露出一丝的愤怒,一双怒目紧紧的盯着玉瑾瑶,眼神中满是质问。这并非龙珏轩第一次知道玉瑾瑶与荣平侯关系非常了,第一次是夜半孤男寡女,出现在了客栈,就连进宫了,也屡屡和荣平侯牵扯不清,如今,又该如何解释?
龙珏轩也不顾跪在殿前的如霜,一把拉过玉瑾瑶便往殿内走,步子太过急,玉瑾瑶的膝盖撞到了一旁的花瓶,‘砰’的一声花瓶碎了一地,龙珏轩完全不去在意那满地狼藉,依旧拉着玉瑾瑶往殿内走,龙珏轩用力一甩,玉瑾瑶跌倒在一旁的软榻上。
完全不顾龙珏轩,玉瑾瑶自顾自的揉着自己的膝盖,这让一旁的龙珏轩更为恼火。
“梨妃!你口口声声说你与荣平侯清白!你口口声声的说上官子安是你的哥哥!你叫朕如何信你!这一桩桩一件件,朕已经不想知道是不是巧合了!今次的事情你该如何解释!莫要说是玉瑾菲的主意,这样的解释太无力了!”
同龙珏轩想的一样,玉瑾瑶正是这么想的,如今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与荣平侯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玉瑾瑶沉默了。
玉瑾瑶的沉默让龙珏轩更是横眉怒视,手不由自主的掐上了玉瑾瑶的脖颈,虽是怒,却也只用了三分力,玉瑾瑶并未挣扎,只是急促呼吸着,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龙珏轩,满脸的笑意。
“你当真以为你是伯梁侯府的女儿,朕就不敢杀你吗!”
龙珏轩松开了掐着玉瑾瑶的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为何近日频频的失控,在玉瑾瑶面前,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狠狠的瞪了一眼玉瑾瑶,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龙珏轩离开,玉瑾瑶也实在顾不得龙珏轩方才的怒意,连忙跑去访琴的屋子。空空是也,哪儿还有访琴的身影,只有地面若隐若现的血迹告诉玉瑾瑶,她离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如霜,究竟……怎么回事。”
玉瑾瑶的话语变的有些无力,她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害的访琴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就算访琴不怪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娘娘,奴婢有罪,奴婢不曾照看好访琴姑娘,昨日午时刚过,奴婢去太医院给访琴姑娘取药,回宫的时候访琴姑娘……已经……已经被挑了手筋。”
玉瑾瑶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挑了手筋!光是听着,便已经能想象那种触目惊心,究竟是谁?难道是江琪雪吗?访琴是因去太医院寻柳太医而误打误撞看到了冯伟章,而冯伟章和江琪雪把访琴囚禁了起来,回宫时已经失语,如今更是被挑了手筋,这一件件事情连起来,玉瑾瑶总算是理清了一件事。
访琴一定知道了什么江琪雪的把柄,只因为想要灭口却奈何不能动手,才让访琴失语,玉瑾瑶几日前还想着让访琴过段日子好些了就知道什么都写下来,谁知被挑了手筋,那么急着想毁了访琴,可想而知,访琴知道的事非同小可!
但凡此事越难,就说明此事一旦公诸于众时,对江琪雪的打击越大,玉瑾瑶只要能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必然能够一击击倒江琪雪,替访琴报仇。玉瑾瑶自问,她并非是那种报复心很重的人,只是江琪雪,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过不去,如今还连番伤了访琴,她不愿与人为敌,但也不是那种打落牙往肚里咽的人!
玉瑾瑶看了一眼如霜,仍旧有些不解。
“那为何访琴如今在荣平侯府上?”
如霜上前了两步,轻声回话,话语间不停的抬头看着玉瑾瑶的神色,像是生怕玉瑾瑶怪罪似的。
“今日荣平侯与夫人一同进宫,也不知何故,荣平侯突然间来访凤阳宫,还硬是要带走访琴姑娘,夫人是娘娘的长姐,同是伯梁侯府的郡主,奴婢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玉瑾瑶虽是不想去麻烦荣平侯,但细细想来,荣平侯府比这凤阳宫安全多了,虽是和荣平侯算不上认识太久,但玉瑾瑶绝对信得过荣平侯。
“荣平侯说了,待娘娘回宫,就把访琴姑娘送回,只是代为照看。”
如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玉瑾瑶的表情变化,短短的几日,她已然明了访琴对玉瑾瑶的重要,她本以为,玉瑾瑶会差人把访琴接回宫,可是,玉瑾瑶却什么也没说。
“娘娘,访琴姑娘……”
玉瑾瑶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轻轻的掠过如霜,淡淡一笑。
“无碍,让访琴在荣平侯府呆些日子吧,在本宫长姐身边,倒也安心。就算是再接进宫,指不得来日还是会被送出宫去,算了,长姐不会亏了她的,后宫太危险,倒不如荣平侯府来的安生。你来日也要小心些,本宫不希望你走访琴的老路,切记,万万不要得罪了皇后娘娘,若是真有那一日,一定要告诉本宫,本宫一定送你安然出宫。”
如霜站在原地,体味着玉瑾瑶话中的意味,在后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玉瑾瑶绝对是难得的好主子,出宫这两个字她从未想过,她也从未想过有什么地方会困住自己,但这样的一个人,是她从未想到过的,玉瑾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玉瑾瑶缓步走回了寝殿,轻轻的推开了殿内的小窗,夏风轻轻的吹来,窗前是前次访琴特意出宫回府去青花台前移栽的两株梨花。梨花的花期早已过了,本是一树梨花如今变成了一树绿叶,她是那么用心的想把凤阳宫当成此生的栖身之所,只可惜这后宫,似乎容不下她。
访琴的面容在玉瑾瑶的眼前交替的出现着,昔日伯梁侯府的往事历历在目,三月梨花满枝,她们一同酿梨花醉,心中越是想,竟越发的苦涩。访琴究竟知道了什么,江琪雪非要置她于死地?恍然间想起访琴那日在她掌心写下的那个字,‘孕’?是说皇后吗?访琴究竟想说的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