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口中的话语,玉瑾瑶本不是很明白,直到那‘姑娘’二字出口,玉瑾瑶才明白了些许,可心中自然是惊讶不已的,她与他不过一面之缘,甚至,一面之缘都谈不上,行礼至今她都未曾抬头,他何以知晓她是女子。
此次进宫本是玉瑾瑶向玉鸿求来的,若是惹什么乱子,那便是不好了,可如今被认出了是女子,而眼前的人显然身份不低,若是被知晓了身份,那恐怕伯梁侯日后再也不会带玉瑾瑶进宫了,如今不管受什么委屈,她都该悄无声息的把这事含糊过去。
“还请这位爷恕罪,(我)……奴婢本是在……在宫中绣苑中的宫人。”
“你莫要蒙本王,方才殿上,分明伯梁侯与你似乎说了些什么,莫不是,你是伯梁侯的人。”
玉瑾瑶一下子急了,她可不想给父亲惹什么乱子。
“今日大宴,本掌事姑姑是让奴婢去殿前侍候的,可姑姑中嫌奴婢手笨,方才殿上不小心还把汤洒在了伯梁侯身上,好在伯梁侯宽恕。”
玉瑾瑶的话,男子显然是不相信的,伯梁侯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不惩处一个犯了错的小宫女,何况,这女子着实奇怪,若说伺候,为何要打扮成男子。
“好!本王姑且就信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被宽恕,玉瑾瑶心中有些小激动,高兴的报上名。
“我叫玉……”
转念一想,又停住了。
“玉什么?”
玉瑾瑶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奴婢叫贾玉,家父和姑姑都唤我玉儿,方才失礼了。”
与人家闲聊了这么久,玉瑾瑶本想问那人叫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是绣苑的宫女,如何能问。
“奴婢绣苑中还有事等着,爷恕罪,奴婢告退了。”
任是谁都会显而易见的瞧出了玉瑾瑶的破绽,没曾想,玉瑾瑶竟然浑然不知,径直的走向了伯梁侯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在马车里头等了许久,伯梁侯都迟迟不出现,玉瑾瑶有些不耐烦的下了马车,心里头念着燕公主,便往德阳宫跑去。
德阳宫玉瑾瑶年幼时也去过几次,当时先帝和佟婕妤还在世,因为和燕公主年纪相仿,两人也特别聊得来,又因为玉瑾瑶的娘亲因为难产过世,佟婕妤对玉瑾瑶也是格外的关照。
德阳宫对于玉瑾瑶而言,并不陌生,在看似幸福的童年里,她缺失的母爱都是源自于佟婕妤。玉瑾瑶记得父亲说过,娘亲和佟婕妤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姊妹,有着绝对相似的容貌,所以她常常依照着佟婕妤的模样,去勾勒出娘亲慈祥的脸孔。
“燕公主!宫门前有个锦衣玉带的小随从!说是伯梁侯府的人,托瑾瑶郡主来送信的!”
龙燕兰听着碧安的通报,手中的丝帕轻轻的掩着嘴角,和悦一笑,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信呢?在何处?”
“燕公主……那人说了,要亲自交给公主!”
碧安此话一出,龙燕兰的笑意更浓了,娉婷之姿霍然起身,便往外头走去,龙燕兰有多了解玉瑾瑶,这可是如伯牙子期一般的知音也难以比拟的,龙燕兰这般话听来,细想便知,定然是玉瑾瑶来了。
“瑾瑶!我就知道!定然是你!一旬之前,便听闻皇兄说诸侯要回京师了,盼了许久,你可算是回来了!”
不同于龙燕兰温柔绵软的性子,玉瑾瑶向来活泼无稽,一把抱住了龙燕兰的手臂,亲昵的蹭了蹭,随后更是对着龙燕兰‘呵呵’一笑。
“今日父王进宫,若非瑾瑶假托来见燕公主,父王许是不让我进宫呢!”
玉瑾瑶倒是坦率,把什么话都说了个明白。龙燕兰也听着好笑,却还是看了一眼玉瑾瑶,故作生气的别过身子。
“原是瑾瑶拿我做幌子了,可见今日来见我之心也不真,我可是生气了。”
玉瑾瑶裂开嘴笑着,对着龙燕兰吐了吐舌头,满是一副顽皮的姿态。
“燕公主就莫要装了,瑾瑶若是怕你生气,方才早就不那样说了!”
玉瑾瑶一边说,一边还偷偷的挠龙燕兰的痒,德阳宫里头顿时一片笑声……
宣阳宫里头仍旧是一股子的压抑,龙珏轩在几番争执下都是不占上风的,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悦。
“伯梁侯是朝中重臣,常年的久居东林,岂不是朕不尽其才,倒也真是枉费了伯梁侯的将相之才。”
伯梁侯本就想借机回京,只是苦于没有个由头,如今龙珏轩自个儿倒提了,他自己也便不客气了。
“陛下,臣虽是久居东林,可时时牵挂陛下,牵挂着京中的一切,老臣年迈,东林偏远气湿,老臣身子不济,还请陛下给个恩典,调老臣回京师,老臣也好更好的辅佐陛下。”
龙珏轩嘴角一笑,他方才既是说了这番话,这种结果,他必定是意料之中的。
“伯梁侯几朝元老,若是伯梁侯有何闪失,那可怎的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若是身子受不住,那赶紧回京吧。只是……这东林地属边界,不得不得有人防守,东林军就留在东林,不必回京了,那东林就由崇郡王代为驻守吧。”
伯梁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回京的这番提议,竟中了龙珏轩的计策,不仅没讨到半分的便宜,更是被夺去了兵权。
崇郡王听闻,连忙起身谢恩。
“谢皇兄,臣弟必竭尽所能驻守东林。”
看到崇郡王的洋洋得意,龙珏轩心中也忧虑,他可不想纵虎为患,若崇郡王他日造反,东林军的气势必定是祸患,但东林地属边界,若他日崇郡王与南麟国结盟,后果不堪,如今必定是要先安抚后打击,不能来日弄得不可收拾。
“一般驻守城的皆被封了侯,可三弟,你母亲生前从五品婉仪,朕不能越了规矩,今时算是委屈你了,朕会让人送去赏赐的,三弟宽心。”
龙珏轩如此说,甚是圆滑,既是得了尊敬,更是驳了崇郡王的逆反之心。
“臣弟谢皇兄赏赐,臣弟不委屈。”
经这一趟宫宴,此番可谓是大大的挫了伯梁侯的锐气,伯梁侯也只得是敢怒不敢言。底下支持伯梁侯的大臣跃跃欲试,却被伯梁侯的一个眼神驳回了,虽是暂时失了兵权,好歹也算是调回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