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宫里头跪了一地的太医,龙珏轩站在玉瑾瑶的床头,盛气凌人的看着那一个个打着冷颤的太医们,满脸的阴扈之气。
“陛下……梨妃她……”
“混账!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留你们何用!”
听着太医们一个个吞吞吐吐的模样,龙珏轩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总之,这个答案一定不会是自己想听到的那个。龙珏轩低头,眼脸微垂,手轻轻的拂过玉瑾瑶苍白的面颊,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痛大过于愤怒,他本该愤怒的斥责那些没用的太医,可是龙珏轩没有这么做。
“通通给朕退下!”
这样一句话,跪在殿前的一干人都如临大赦,连忙行礼退下。
空荡荡的凤阳宫,只剩下龙珏轩紧紧的抓着玉瑾瑶的手,此时此刻,就如寂静无声的殿宇,龙珏轩沉静的可怕。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在乎玉瑾瑶到如此的地步,若非今日的那一剑,他似乎这辈子都不会看清自己的心了,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明白和透彻,让龙珏轩的心愈加的痛了。
“剑上不曾喂毒,不过伤的不轻,虽是剑走偏锋,但剑刃离梨妃娘娘的心脏只不过半寸不到,心脏受了很大的外力,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梨妃娘娘失血过多,恐怕……回天无术了。”
是不是他的明白来的太晚了,还是说他们之间注定无缘?这是第一次,龙珏轩那样的畏惧,纵然是继承皇位之前那些不安稳的日子,他都不曾这么不安过,他不会让玉瑾瑶就这么死去,他不允许!
龙珏轩从宫外快马加鞭赶回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了,宣太医瞧过之后,更是到了上朝的时候。龙珏轩的确在意皇位,更何况在这种各诸侯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更是一刻都松懈不得,但是今日,龙珏轩连上朝都没去,只是让陆全福吱会儿了一声,称病罢朝。
荣平侯虽是断了腿骨,但这些日子在府里头也没闲着,除了教访琴练习武功,还会让玄鸣去宫中暗暗的打探玉瑾瑶的是否安好。
自从成亲那一日起,荣平侯原是一直让玄鸣注意着玉瑾瑶的,只是那日宫宴之后,他便撤回了。可自从那日见到玉瑾瑶知道龙燕兰过世的消息之后,荣平侯便一直派玄鸣继续的注意着,他是真的怕玉瑾瑶做出什么傻事来。
请老天爷宽恕他的自私,荣平侯在知道玉瑾瑶离开凤阳宫在冷宫同太后一同住了许久,他心里头有些窃喜,若是没有了龙珏轩在玉瑾瑶的生命里,那她会不会看自己一眼?
时间磨去了玉瑾瑶的天真,荣平侯相信,时间也一样能够带走玉瑾瑶心中所有的爱意,不管是多久,他都愿意去默默的站在玉瑾瑶的身后等待她,就算是一辈子……
“侯爷!梨妃受了重伤!但所有的太医都已经回太医院了!”
一阵拍案而起,荣平侯的慌乱多过惊愕。
“怎么回事!”
“梨妃不知为何连夜出宫,陛下出宫去寻,遇到了刺客,梨妃替陛下挡了一剑!”
荣平侯的眉头轻轻蹙起,不管龙珏轩爱不爱玉瑾瑶,就冲着伯梁侯之女这个身份,龙珏轩都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玉瑾瑶是替龙珏轩挡的剑,所有太医都回太医院的意思……是只能等死了吗?
生与死不过是一念之间,但生与死的距离太过遥远,宫内与宫外的距离已经叫荣平侯觉得遥不可及,若说阴阳相隔,那他宁愿去祝福她。
“青玄!替本王备马车,本王即刻进宫!”
龙珏轩忌讳荣平侯,这一点,荣平侯早就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正得到过什么,父亲的宠爱,皇位,还有玉瑾瑶。他不甘于失败,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于这样屈居龙珏轩之下的滋味,自从封侯之后,他在朝中多年,也有自己的羽翼,他也曾秘密的计划推翻龙珏轩,坐上皇位,只是遇见玉瑾瑶之后,他的理由变了,原本这一切,都是为了逝去的母妃,如今,为的是玉瑾瑶。
他真的不想看到玉瑾瑶如此痛苦的在后宫这种深不见底的地方挣扎着,龙珏轩真的想拯救她,尽管她面对着龙珏轩一次次的伤害仍旧决定留下,但他知道,她现在并不好。
之所以敢堂而皇之的进宫,是因为荣平侯敢笃定,这次龙珏轩一定会让他进凤阳宫,他一个人去,的确有些失礼,但带上玉瑾菲,也算是名正言顺。
马车在进宫之后便只能由车夫牵着马慢行,荣平侯腿脚不利索,身边也有人打点,快到御花园的时候,换了一乘轿辇。抬轿的小太监走的很快,不一会儿,轿辇落在了凤阳宫门前,凤阳宫前头的小太监见了荣平侯,先是一愣,也不知是不是该进殿通报。
“听闻梨妃重病,本王和夫人一同来看望梨妃,本王且让你进去通报一声。”
荣平侯一向是礼数周全,他从小便知自个儿不受宠,时时的让自己变的更好更完美,就算他的父皇看不见,他依旧努力的完善自己,相较于龙珏轩的人生,同为皇家子嗣,他的日子过的太过小心翼翼了,生怕一句话惹恼了父皇,惹的父皇不悦。
像这般无可挑剔的威严而恭敬,在宫女太监面前,格外的得人心,荣平侯被迎到了凤阳宫里头的凉亭里,大约是片刻之后,龙珏轩便从殿中缓缓的踱步而出,恶狠狠的盯着荣平侯,满脸的怒意。
“七弟僭越了,凤阳宫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梨妃病中,无法和七弟叙旧了,七弟还是请回吧。”
荣平侯淡然一笑,却也不过但笑不语,倒是一旁的玉瑾菲不紧不慢道。
“陛下,父亲远在东林,臣妇是来瞧一眼妹妹的,父亲素来疼爱妹妹,等侯爷腿脚恢复了,也该回临安城了,离开前,姐妹间若是再不见一面,恐怕相见无日了。”
玉瑾菲的那句相见无日说的饶有意味,龙珏轩听着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不仅仅是玉瑾菲,如今就是他,日后也不知是否是相见无日了。他那么努力的派人暗自去寻访名医,只盼着玉瑾瑶能够撑久一点,再久一点……
龙珏轩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算是默允了。荣平侯跟在玉瑾菲的身后,想要一同进去,却被龙珏轩横在肩膀的手给挡住了去路。
“七弟的夫人与梨妃是姐妹情深,那七弟是……”
话中的拒绝之意昭然若揭,但荣平侯依旧是一把推开了龙珏轩的手臂,呵呵一笑。
“臣弟是来救梨妃的,宫中的太医也治不了,若是臣弟能治,皇兄难道不让臣弟试试吗?”
荣平侯话落,龙珏轩便是愣住了,虽是不甚相信荣平侯的话,但若是还有意思的希望,他便愿意去试试,但对荣平侯的质疑,仍旧不曾消除。
“从不曾听闻,七弟还会医术?”
“臣弟不似皇兄操.持天下事,从前在临安城时闲来无事,临安城毗邻央国,曾遇到了一个央国的老人,学过些许医术。”
央国从来便是以神医遍地而闻名,可想而知,医术何其了得,听闻‘央国’二字,龙珏轩不敢不信,也心里头也只盼着,荣平侯学过的那‘些许’医术,恰好能够救了玉瑾瑶的命。
在玉瑾菲的搀扶下,荣平侯进了殿内,一瞥眼,便瞧见了玉瑾瑶苍白消瘦的小脸,紧紧蹙眉,心头一阵抽痛。龙珏轩把荣平侯的每一个深情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中有一股隐隐的怒火在燃烧着。
“七弟,既是学了些医术,那就赶紧吧。”
并非是龙珏轩多么信任荣平侯果真有医术,而是他已经受不了荣平侯那个紧紧盯着玉瑾瑶的专注和含情脉脉。
“皇兄,央国素以医术闻名,向来不偷授他国之人,臣弟得幸学了皮毛,但仍旧不能违背了师傅的训诫,臣弟斗胆,请皇兄规避。”
龙珏轩的嘴角瞬间噙着一抹冷冷的笑意,他觉得一时间似乎有些听错了,荣平侯说什么?规避?他才是玉瑾瑶的夫君!她是他的梨妃!究竟该规避的人是谁!
“请陛下为梨妃思量着吧,臣妇虽不懂医术,但瞧着这幅气若游丝的模样,着实是担心的很。”
不得不说,玉瑾菲的话虽不多,但每次都一针见血,听到这番话,龙珏轩一句话也不曾说,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了。
荣平侯既然敢在龙珏轩面前说这样一番话,自然是有把握救玉瑾瑶的,这也是为何他今日还未进宫之前就断定,龙珏轩一定会让他进凤阳宫的原因。
救玉瑾瑶,这并非是一个他进凤阳宫的借口,就算是借口,荣平侯也绝对不会拿玉瑾瑶的性命开玩笑。方才他所说的话,半真半假,的确,他曾在一次身负重伤之后遇见过一个央国的老人,也曾想过拜师学艺,但老人旨意不肯,荣平侯只好作罢,但老人给了他三颗百草丸。
传说,央国的百草丸,救人性命,解百毒,服上一颗,能够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