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瑶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起来,洛嫣暖?对玉瑾瑶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名字,只光是听这个名字,她唯一可以得到的讯息便是,这是洛家人。
俪妃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玉瑾瑶抬眼,从一阵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那双明眸。
“洛嫣暖,就是在这个凤阳宫里头,她就死在了这里。她是陛下曾经的娴妃,也是我的姐姐。”
死在了凤阳宫?姐姐?这寥寥几个字,在玉瑾瑶的心中隐隐的勾勒出了一个不成形的故事。
俪妃口中的洛嫣暖必然是是洛府小姐,不会有错,那身为妹妹,她岂不是也是洛府小姐?那为何俪妃不姓洛?嫡庶夫人之争,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各种的想法出现在玉瑾瑶的脑子里。这个,似乎也的确够成为俪妃非进宫不可的理由。洛家沦落,她来进宫报仇,倒也说的过去。
“洛府是因为她亡的吗?”
玉瑾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俪妃的表情变化,玉瑾瑶说的‘她’是谁,俪妃想必也清楚,只是呵呵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原来梨妃一点都不好奇我的身份?”
俪妃的话让玉瑾瑶身子微微一颤,她并非是对此事全然不好奇,反倒是俪妃主动提起,让她着实是吃了一惊,
从俪妃进凤阳宫说的第一句话开始,玉瑾瑶便开始不停地猜测,去寻找一个答案。
“我好奇了,俪妃就会说吗?”
“梨妃,今日我既是来到这里,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那就不准备再瞒着你了。原是第一次合作时,我便存了这个心思,总有一日,会告诉你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玉瑾瑶看到了俪妃眼中的真诚,洛府当年之事,她虽是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这绝不是一件小事,俪妃愿意全部告诉她,必然是考虑了许久的。信任与否,就在一念之间,但却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俪妃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也包括洛家的一百七十二条仇恨。
许久的沉默之后,俪妃侧过身子,眼角露出了一抹难掩的哀伤,慢慢的开始讲述起了她的故事。
“我本名并非苏晴,而是洛嫣雪。同陛下娴妃洛嫣暖,一母同胞。”
幻想过无数的可能,这样的一个答案,让玉瑾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洛家全族满门被灭,她虽是身在东林城,消息却也传到了那里,京城百姓沿街跪着请命,长长的队伍直至断头台,如此令人震撼人心的场面,玉瑾瑶还是有印象的。
满门被灭,而眼前的人说,她是洛嫣暖的妹妹?这让玉瑾瑶如何会不惊恐?
“因为我自幼体弱,我自小不在洛府长大,父亲为了让我活下去,在雁华山跟着云隐师傅学艺,当年我因为跟随师傅四处游历,侥幸躲过一劫。没想到,再次回到京城时,不仅没有了洛府的存在,就连我,都被逼无奈改名换姓。”
言及此处,俪妃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
“师傅替我四处打探,想为洛府平反,而后得知洛府灾祸,只因姐姐在宫中得宠,怀了龙嗣。北越国立长,若是姐姐诞下皇子,日后必然会继承大统,江琪雪如何能够眼看着姐姐诞下皇子?
因此故意设计陷害姐姐,可陛下又不傻,江琪雪几次三番不曾得逞,可那次,江琪雪竟妄说洛府通敌卖国,陛下本并不相信洛府会这么做。没曾想当时,伯梁侯和江大人理正言辞的拿出洛府叛国的证据。众说纷纭之下,纵使是陛下,也保不住洛家了。
一道旨意,江琪雪得意的来到凤阳宫,斟了一杯毒酒给姐姐,姐姐和腹中已经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姐姐被赐毒酒的第二日,洛府满门被灭!梨妃,你可知,你刚进宫时,也曾是我报复的目标?”
玉瑾瑶没有想到,俪妃会如此坦率的和她说这些,更是没有想到一步步把洛府推入深渊的刽子手,父亲也是其中一个。她不怕被报复,玉家积攒的罪孽,实在是太多了,只是听着俪妃说着,玉瑾瑶痛的感同身受,似乎也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两年前。
面对这样的一个过去,俪妃还愿意如此的告诉玉瑾瑶真相,这让玉瑾瑶心中的愧疚愈加。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一切?为什么选择信任我?倘若我并不能接受这些,你想过你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因为……我别无选择。”
说完这句话,俪妃无奈的别过身子。别无选择……这是多么残忍的话,玉瑾瑶顿时,也开始心疼起眼前这个女子来。一个单薄的身躯,背负起洛家一百七十二条性命,在仇恨的掩埋中,变的何其心殇。
从第一次合作,玉瑾瑶抚琴,俪妃起舞那日开始。玉瑾瑶便已经隐隐发觉了俪妃的与众不同,她知道俪妃绝非等闲,如今知道她是已故洛太傅的女儿,只能叹一句‘果然如此’。
“父亲过去的种种,我并不知晓,但我知道,不管如何,都无法抹去父亲对洛府的伤害,就当是赎罪,我一定会扳倒江琪雪,让洛府沉冤得雪。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不管如何,那是玉家的亏欠。”
俪妃转过身子,面带笑意的看了一眼玉瑾瑶,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无所谓。
“伯梁侯我没法不去恨,但是你,我不恨。罪不及妻儿,我不会把恨转移到你身上的,更何况,你若当真能帮洛家平反,那我,就算是死,也甘愿。”
玉瑾瑶没有感受过这种深入骨髓的恨意,这究竟要多么恨,才能让自己甘愿死?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玉家欠你的,父亲欠你的,我来一并还给你。我不会把这仅仅当成是还债,因为江琪雪,我也同样的恨,并非只是帮你,我也在帮我自个儿,所以你不必拿生命做赌注。”
俪妃先是一愣,随后便点了点头,会心一笑。
“如今江平即将大胜回京,一时之间气焰无人能抵得过,这个时候,还是韬光养讳,同江琪雪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就光看前些日子江琪雪就知,因为假孕被冷落,不过多久,竟又借此事横着走了!我如今还当真有些悔,若是当初不揭穿江琪雪假孕,那到了一朝分娩之日揭穿,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岂不更好。”
俪妃听着玉瑾瑶的话,一直不停地蹙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器重江家,自然说什么都不会动她的,没准吃力不讨好,还落了口实。想护住江家,法子也不止一两个。”
不得不说,玉瑾瑶和俪妃都是少有的聪慧女子,两个人商量起来,思虑周全多了。她们之间,本也算不上熟络,这一来一去的,倒是渐渐熟惗起来。
“既然当初洛家因为叛国遭此大祸,那就把同样的罪名按给江家,矛头直指江家之后,还能借此给洛家洗清污名。”
连假孕这等欺君之罪都不足以动摇江琪雪,玉瑾瑶当真是想不出,除了叛国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扳倒江家了。扳倒江家的第一步,让龙珏轩不再信任江家,从怀疑到质疑,再到忌惮。其实,这种可怜的境况,就是现在的玉家。
通敌卖国之罪,可不是那么好按的,一个不小心,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更会祸及全族人性命。龙珏轩本就不信任伯梁侯府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此次,帮俪妃,玉瑾瑶赌的是整个伯梁侯府。
“那江平回京就是一个好机会!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操之过急,免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俪妃的话,玉瑾瑶明白的很,显然,俪妃把她当成了通力合作之人,并无半分情愫,但也不能叫她平白丧了命。
半盏茶之后,俪妃离开了凤阳宫,因为大殿上的一曲舞,后宫的诸位妃嫔,也早已默认了玉瑾瑶和俪妃现在了一边这个事实。既是如此,玉瑾瑶和俪妃倒也不遮掩什么了,毕竟,若是被人不小心看破之后,事情会更麻烦,还是坦率些的好。
若说俪妃的到来是一个小插曲,那还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俪妃一离开凤阳宫,玉瑾瑶便再次陷入了之前黑衣人的那个死结中去了。
只是时不时的,会想起自己如今的使命,为洛家平反。这是在替父亲赎罪,父亲就算罪孽再深,依旧是父亲,玉瑾瑶做不到去恨他,但至少,她可以做些什么。
“娘娘!明日江老将军和上官大人班师回朝,陛下在宣阳宫设宴,伯梁侯也会出席,陛下让娘娘好生准备着,届时务必列席。”
听着碧安的话,玉瑾瑶的嘴脸扬起了一抹苦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管如何,好在父亲还在京城,她不至于那样无助,只有这一刻,玉瑾瑶才有些明白,父亲毕生所求的地位权利代表着什么。
“知道了,宣阳宫宴请,后妃都在吗?”
碧安不知道玉瑾瑶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