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官漓的话,细细打量着我妈手里那件嫁衣。
外面材质很红,真的好像染着血一样,更怪的是,随风晃动间,好像有细密的鳞片,随光涌动。
内衬,确实是那种肉色的,还有着肌肤的纹理。
难不成真的是用少女的人皮做成的?
见我不肯穿,还打量着,我妈拿着嫁衣抖了抖,收好后耷拉在臂弯。
语重心长的朝我道:“我知道最近的事情,太古怪了,你不能接受。”
“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脸上都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了,把手朝我摆了摆:“为了扎那个纸嫁娘,我和你爸,双手都被针扎肿了的放血。还要去死蛇坑,挖蛇骨搭框架,又是糊纸,你看看……”
“本来好好的事情,只要等你爸背着纸人入棺代嫁,这事就完了。可你又跑了出来,破了这术法。你说我们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跟佘慧媛一样,被那条艳蛇缠,然后回去,用针管抽出一管又一管的蛇精,再用药水不停的冲,免得你生下小蛇吗?”我妈越说越气。
眼泪哗哗的流:“我知道人言可畏,打生下你,我和你爸受了多少白眼,带着你躲在市里,不到大事,不敢回来。就算回来,也总要时时看着你,护着你,生怕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们这是为了谁啊?”
“就因为我们不小心,让佘慧媛带着那条大蟒进了你房间,你就疑心我们所有人,一个都不信了?”
“我们都跟你说了,就算被铁棺中的蛇缠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还能得股份,你就是不肯。”
可既然没什么事,只有好处。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嫁,偏偏让我嫁?
不是说曾祖母也爬过吗?
我妈嫁进来的时候,铁棺也要开吗?
她怎么爬棺蹭蛇,为什么一定是我?
或许是我脸上的不信任太明显了。
我妈越发的歇斯底里:“你不信我?你信谁啊?”
“牛道长嘴里的那个蛇君吗?你让他出来啊?”
“他能保护你,就让他把那条艳蛇给弄……嗝!”我妈越说越激动,突然开始打嗝。
一个接一个,嗝着嗝着,就开始嘿嘿的怪笑了起来。
伸手又把搭在臂弯的红嫁衣抖了抖,往身上一披。
一手拉着衣领,一手轻柔的穿过衣袖,然后指尖宛如兰花般轻翘着,拂平嫁衣。
又抬手,理了理脸侧两边的头发,将碎发都小心的勾到耳后。
似乎还凭空揽镜自照,脸上闪过羞涩,指腹从耳后顺着下巴摸到唇边,抬眼看了看众人,盈盈转身:“还没涂唇脂,阿郎喜欢我红唇如血。”
那腰肢扭动,姿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
这哪还是我妈啊!
就好像一个风情万种的……
我吓得本能上前一步,就听到那条艳蛇的声音传来:“你刚才不是也在想,这么好的事,她们怎么不自己嫁吗?”
“那嫁衣就在你妈手里,就让她先嫁上一嫁吧。”
这次的声音,明显是从那铁棺中间传来的。
“看好妈!”我忙朝愣神的我爸喝了一声,直接扑向铁棺。
可刚靠近,就见里面全是从大堂哥尸体里拔出来的那种死青色小蛇。
根本没有传闻中全身金黄的蛇尸?
“眉如黛,唇如血,肤如凝脂,体带兰香。”我妈却已经幽幽的唱着。
找了找,好像没找到合适的。
目光瞄准了大堂哥尸体上那些血洞,轻移莲步,还小心的拎着那鲜红嫁衣,慢慢的蹲了下来。
眼前猛的闪过大伯从大堂哥尸体血洞吸吮出小蛇的场景。
我忙转手就去推我妈,但手刚一抬。
官漓就沉喝道:“那件嫁衣古怪,你妈这是艳鬼附体!你千万别碰!”
伸到一半的手,猛的就顿住了。
幸好我爸,还算有点良心,在众人瞠目结舌时,猛的扑过来,将我妈抱开。
可她就好像疯了一样,嘿嘿的怪笑。
力气还极大,一把就将我爸推得老远。
“香兰!”爷爷忙拎着拐杖去拦。
我妈嘿嘿一笑,直接扑了过去,一手勾住爷爷的脖子,一手顺着他腰一转,直奔不可描述之处:“阿郎,你不是说芙蓉泣露,香兰笑,蜡烛成灰泪始干,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你说了要娶我的,我在等你,为什么不来?”她身体软若无骨,完全靠在爷爷怀里。
勾着脖子的手,还扶着爷爷的下巴,另一只手已经做不可描述的动作。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连我爸,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怪的是,这种情况,向来严厉的爷爷,却并像以前那样,严声厉喝。
也没有老脸通红,而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眼看着我妈一身红嫁衣,将爷爷裤子解开,媚笑着将他推开铁棺边上,要带着他翻动铁棺中。
我这才从这惊天的狗血中醒过神来,忙喊牛道长:“是这嫁衣有鬼,想办法啊!”
牛道长这才眨了眨眼,忙双手掐诀,对着我妈额头就点去。
朝爷爷沉喝:“老佘,退啊。”
可爷爷好像完全被迷住了,腰抵着铁棺,愣神的看着我妈。
“没用的。”我妈被牛道长法印点住,却完全没事。
还一抬头,伸出舌头,卷着牛道长的手指,轻轻一舔:“你以为,真的是他吗?”
“找死!”牛道长眼神一变。
居然从布兜里抽出一把铁剑,可刚一动。
铁棺里那些死青色的小蛇,突然“唆唆”的爬了出来,在棺材边嘶嘶吐信。
这种从尸体里钻出来的蛇,我根本就没见过。
但蛇身上有尸蛇是肯定的。
这颜色鲜艳接近死人的灰青色,蛇信还发黑,绝对的剧毒。
别说牛道长,连刚才抓蛇的二叔他们都吓得后退。
眼看着我妈耸肩扭腰,正要将他推进去。
我急得没招,只得抬手,对着金鳞轻唤了一声:“官漓,帮我!”
“他们这都是在逼你。”官漓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却还是沉声道:“用那条草绳。”
我这才想起来,牛道长那根牵着纸嫁娘的草绳,连忙跑过去,捡起来。
就是一扯动,那缠在纸嫁娘身上的那一截受力,把外面那层红纸给扯破了,露出里面一节节支撑着的蛇骨,看上去狰狞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纸嫁娘哗哗滚动时,贴在脸上那张照片,好像映着光晃动,露出了阴翳的表情。
不过一晃之后,就又变得正常。
我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一个纸人,扯着草绳,冲到我妈身后,直接往她脖子上一套。
然后拉着往后一扯,可我妈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我反倒被拉着往前扑了一下。
忙朝牛道长道:“快帮忙!”
牛道长忙将几条爬出铁棺的灰青小蛇给赶回去,跑过来,沉腰扎个马步,扯过草绳,就往回拉。
朝我沉喝道:“用你的血,点她额头,快!”
刚才他明显是掐了法印点都没事,用我的血点有什么用?
但眼看着我妈,还跟发疯一样,嘿嘿的笑。
也顾不得多想,忙咬破右手食指,沾着血,往我妈额头一点。
也是怪事,就在我血手指印在我妈额头上时。
我妈突然抬眼,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和我,是一样的。”
跟着,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什么是一样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却又传来官漓的轻叹声。
跟着就是爷爷怒吼:“它这是不肯放过我们?要我们佘家全部都得死,全都死绝。”
这会他倒是羞愤了,拉好了裤拉链。
朝我道:“佘嫣,这件嫁衣是你曾祖母穿过的,当年她爬棺蹭蛇,穿的就是这件。如果你不肯穿着这件嫁衣爬棺蹭蛇,那就是你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