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锁吃了酒菜之后,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花厅中同时发出了一片惊呼,随后,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金锁哥!”
玉哥儿和小马顿时红了眼,纵身扑了过来,小马嚎啕大哭,不住摇晃刘金锁的身子,玉哥儿上前用手一探鼻息,心就沉了下去。
鼻息全无。
好像……真死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刘金锁,那些姑娘们更是骇的面如土色,白依依手足无措,泪珠成串的往下落。
突然,蓉妈妈一声岔了音的惨叫,扑通坐在地上,没了命的哀嚎起来。
“我的妈呀,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刘金锁一死,直接证明饭菜里有毒,钟奎也愣了,摸了摸脑袋,自语道:“真的死了……这样的话,下毒的到底是谁,难道真是这个傻小子不知情的时候,误放了什么毒药?”
嗯,既然这样,那么可以结案了。
钟奎清了清嗓子,收刀入鞘,大声开口道:“好了,真相已经大白,采薇院厨子刘金锁,误下毒药,致死人命,凶手已经伏法,两命相抵,但赵员外乃是采薇院贵客,此时厨子虽死,采薇院之责难逃,来人,封了采薇院,等候大老爷发落,把赵员外尸身送回家宅,至于这个厨子……原地停尸,也等候发落,没有命令,不许下葬!”
这案子竟然就被他这么草率了结,蓉妈妈闻言扑了上来,拉住钟奎,抹着眼泪说:“钟头儿,不能封了采薇院,不能封了采薇院啊……”
钟奎斜眼看了看她,忽然邪笑道:“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在采薇院巡防的,一定会保证姑娘们的安全。另外,蓉妈妈你是当家人,还得跟我走一趟……来人,带蓉妈妈去衙门里,听县太老爷发落!”
几个官差上来扯住蓉妈妈,就往外拖,花厅里顿时又乱成一团,有胆大的过来拦阻求情,胆小的缩成一团,惊叫不断,大管家郑乾扑通跪在钟奎脚下,抱住钟奎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松开。
玉哥儿见状,眼睛渐渐红了起来,提宝剑就要往上冲,小马死死拉住,哭喊着说:“金锁哥,金锁哥,你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啊,你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有办法的呀,金锁哥,你快睁开眼睛吧,他们要封了采薇院,要抓走蓉妈妈呀……”
这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几个官差被围住,一时间也脱身不得,钟奎也没了辙,其实他就是想浑水摸鱼,把蓉妈妈带走送给高升老爷,他带着手下们,趁机白占这些姑娘们一点便宜。
所以,要说真的动手伤人,他倒也不会,毕竟以后还要光顾采薇院的,真闹了翻脸,大家以后还如何相见?
小马还在那哭喊:“金锁哥,你快睁开眼睛吧,你快睁开眼睛吧……”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守在刘金锁身边的白依依,忽然失声惊呼起来。
“天呐,金锁哥……他、他真的睁眼了!”
众人闻言,骇然看去,果然刘金锁不知何时竟然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目光中全无神采,直勾勾的。
小马继续哭喊:“我的金锁哥啊,你死不瞑目啊……”
白依依用力摇头:“不对,我好像看到金锁哥的眼睛动了一下……”
小马还是不信,一把鼻涕甩在地上,咧嘴大嚎。
“怎么可能啊,金锁哥七窍流血,明明一点气都没有了,不信你看看……”
他说着就把手指凑到刘金锁鼻子底下,却就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死了的刘金锁,忽然张开嘴,把小马的手指头一口咬住,死不松开。
小马吓的魂儿都飞了,扯着脖子喊。
“可了不得啊,刘金锁诈尸了啊!”
他这一喊,那边拖蓉妈妈的一群人也不闹了,同时转头看来,都是一副惊骇的神色。
“诈……诈尸了?”
钟奎干了这么多年官差捕快,也见了不少死人,可这诈尸的,还是头一次。
玉哥儿纵身跳了过来,抓住小马的手就往外拉,他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拉出来,小马脸色煞白,不断抖落着手,连声呼痛。
“妈妈呀,可疼死我了,刘金锁啊,你活着是个傻子,死了是个疯子,你这诈尸咋还咬人……”
众目睽睽之下,却见刘金锁眼珠动了一动,渐渐从无神变得有了些许光彩。
“唔,既然你知道疼,看来我没有做梦,大概……也没有死?”
“那你、你不会咬你自己啊!”小马跳着脚,苦着脸,忽然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刘金锁,猛的扑了上去。
“金锁哥,你没死,你居然没死,你怎么可能没死,你真的没死啊?”
他抱着刘金锁的脑袋不断摇晃,玉哥儿也满脸惊讶,冲过去拉着刘金锁的手,三根手指搭在刘金锁的腕脉之上。
“果然有心跳了!”
刘金锁好不容易挣脱两人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一脸无奈。
“拜托,我都能说话了,还能没心跳么?”
蓉妈妈目瞪口呆,钟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着刘金锁说:“你、你怎么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刘金锁没有回答,他歪着头,眼神迷离的望了望天空。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说着话,忽然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还是傻里傻气的。
“既然刘金锁没死,那这饭菜就没毒,赵员外之死另有蹊跷,还请大人重新详细调查。”
大管家郑乾起身对着钟奎,一躬到地。
情势突变,钟奎也有点懵圈了,他挥手让人先放了蓉妈妈,走到刘金锁面前,皱眉道:“你吃了酒菜没死,但刚才你七窍流血,气息全无,是怎么回事?”
刘金锁嘿嘿一笑,扮了个鬼脸,说:“可能是太好吃了吧,你知道的,这临沂县城里,论起做菜,谁是我的对手?”
“胡说八道……”
这刘金锁死而复生,的确匪夷所思,就在这当口,二厨子周全忽然跑了过来。
他陪着笑脸,神神秘秘地对钟奎说:“大人,我猛的想起来,昨天这刘金锁就曾经在花魁宴的时候,在饮食里做手脚,他还做了一锅萝卜汤,说什么……客官老爷都无妨,白玉萝卜熬浓汤,半桶马尿往里倒,谁先喝了谁……”
“谁先喝了谁就怎样?”
“不知道,但是头一个喝的就是赵员外,所以,此事必有蹊跷啊。”
众人听了周全的话,这才忽然想起来,昨天刘金锁的确说过这几句话,但是并没说完。
钟奎皱了皱眉,转头问刘金锁:“呔,你昨天说的究竟是什么,什么白玉萝卜,半桶马尿的,谁先喝了谁就怎样?”
刘金锁挠了挠头,嘻嘻笑道:“自然是谁先喝了谁遭殃……”
“果然有鬼,来人,带刘金锁回衙门审问!”
几个官差立即抖落着锁链上前拿人,眼看场面又要陷入混乱之中。
刘金锁忽然深吸口气,大声道:“哎哎哎,慢来慢来,钟奎大老爷,实不相瞒,刚才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赵员外是怎么死的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讲给你好不好?”
“谁要听你一个傻子胡说,来人……”
钟奎正要继续喊手下拿人,蓉妈妈冷不丁伸出手来,砰的抓住钟奎的手臂。
“钟头儿,刘金锁是傻,但是他在采薇院半年,做了不少让人费解的事,也帮了我不少大忙,这你也应该听说过。此时,既然他说知道赵员外的死因,还请你听上一听,如果他是胡说,你再抓他不迟。”
蓉妈妈的语气很是坚决,不容反驳。
钟奎平日里就有些怕蓉妈妈,今天不过仗势而已,见蓉妈妈认真起来,也怵了头。
“好吧,就听你这傻小子胡说一番,若有不实,再抓你上衙门!”
玉哥儿皱了皱眉,一拉刘金锁的手,低声道:“金锁,你没死已是命大,再要胡说,小命难保。”
“我心里有数。”
刘金锁嘿嘿一笑,便迈步往前走去。
玉哥儿还要说什么,小马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担心。
小马最善察言观色,他已经看出来了,刘金锁这一次,很可能又会出人意料。
蓉妈妈却是满脸严肃,她看着刘金锁,一字字道:“金锁,此事人命关天,搞不好就要掉脑袋,你可千万不能胡说,明白了么?”
刘金锁一呲牙:“蓉妈妈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蓉妈妈一听就泄了气,哎,就冲这句话,他还是个傻子……
但刘金锁说了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神情就变了。
他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露出少有的严肃,先是走到了赵员外的身旁,俯身下去,仔细的查看起来。
一个官差忍不住喊道:“喂,案发现场,死者尸身不得擅动!”
钟奎摆了摆手,道:“让他去弄,我倒要看看,这个傻小子,今天怎么破这个案子。”
刘金锁谁也不理,查看了一番之后就站起身来,绕着采薇院的前厅、花厅和望春楼,足足走了两圈,这才停了下来。
看着刘金锁自顾自的到处乱转,嘴里还不时念念有词,所有人的心里都浮上了好奇之心,都想看一看,这一次刘金锁能否解开赵员外猝死之谜。
“回大老爷,我已经知道赵员外是怎么死的了,不过,要想揭开谜底,还得请各位官差老爷,请蓉妈妈,随我一起上花魁阁,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刘金锁站在钟奎面前,说着话居然还冲蓉妈妈躬身一礼,有模有样。
“那依着你说,赵员外这是中毒而死,还是遇人暗算?”钟奎问道。
“回大老爷,您说的都对,赵员外既是中毒而死,也是遭人暗算,总结起来就两个字,他杀。但,却跟我的酒菜无关。”
刘金锁不卑不亢,坦然对答。
钟奎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喝道:“好,我就姑且跟你上一次花魁阁,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蓉妈妈,还请你头前带路。”
蓉妈妈此时心里咚咚打鼓,对于刘金锁,其实她也是提心吊胆,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到底能不能救采薇院这一回。
“好,我来带路,金锁,钟头儿,你们跟我来。”
蓉妈妈当先而行,往花魁阁走去,钟奎扫了刘金锁一眼,挥手道:“走吧,傻小子,还愣着干嘛?”
刘金锁没有理他,目光凝视着前方的蓉妈妈,心中却是浮起了无限感慨,同时,过去脑海中那些碎片般的记忆,还有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开始渐渐清晰。
“蓉妈妈,多谢你半年前相救之情,采薇院的这次危难,有我。”
只是看他此时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憨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