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坐在厨房里,叹着气,聚精会神的正在熬制着一碗羹汤。
这羹汤是蓉妈妈每天早上都要的,过去一直是他在做,可自打刘金锁来了之后,这个充满荣光的任务,就落在了刘金锁的身上,而他,就只能给那些下人们做做饭,或者给刘金锁打打下手。
更令他丧气的是,即便是打下手,刘金锁也经常不用他。
今天早上,他费尽心思,拿出浑身的解数,精心熬了一碗羹汤,可没想到蓉妈妈吃了之后却大发雷霆,不但挨了骂,还被罚了半个月工钱。
这他奶奶的到底是因为啥啊?
难道这大半年以来,蓉妈妈的口味已经让那傻小子给养刁了?
还是说,自己的厨艺荒废了半年,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
又或者,蓉妈妈是看自己不顺眼,故意这样做,要把自己赶出采薇院?
天呐,赶出采薇院?!
周全的手一个哆嗦,不小心打翻了盐罐,掉进了汤里。
周全手忙脚乱的把盐罐捞了出来,可那一瓶子盐半点没剩,全都融化在了汤里。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一锅汤又废了,还得重新做……”
他看着那锅里的羹汤,懊恼无比,正打算倒掉重做,忽然,一阵香气飘入鼻端。
咦,哪里来的香气?
周全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回过身,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笑嘻嘻、贼兮兮,还有点傻乎乎的脸庞。
刘金锁。
只见刘金锁手里端着一碗鱼翅羹,飘着阵阵的鲜香,上面还浮着切碎的葱白,看着这碗羹汤晶莹剔透,香气扑鼻,不用说吃,光是闻上一闻,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了。
“周大哥,不用费劲了,我已经做好了蓉妈妈爱吃的羹汤,你给她送去就行了。嗯,就说是你自己做的,这样蓉妈妈吃了开心,就不会再责罚你了。”
周全很是意外,看看这碗羹汤,又看看刘金锁,感动的鼻子都酸了。
“金锁兄弟,这、这怎么好意思……”
他嘴里如此说着,手上却是迅速把羹汤接了过去,但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你的手艺蓉妈妈吃了这么久,早都熟悉了,她一尝就知道是你做的,这也糊弄不过去呀。”
刘金锁嘿嘿一笑,道:“没事,这碗羹汤里,我没加盐,又故意少放了一些其它调料,你依着你的经验随便加点盐就行了,这样吃到了蓉妈妈嘴里,味道就截然不同,她肯定分辨不出的。”
“这样啊,那我先试试……”
周全也不傻,心说自己明里暗里跟这傻小子斗了半年多,没少给他使坏,现在刘金锁忽然大发善心,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鬼,兴许这碗汤做的难吃无比,故意让自己送去,好让蓉妈妈把自己开除出采薇院。
哼,想耍我周全,没那么容易!
周全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他先是尝了尝那碗羹汤,果然味道鲜美,只是没放盐。
他立刻找来了盐,加了一点进去,再尝,顿觉好吃无比,这羹汤进了嘴里,舌头一打滑就自动下肚了,然后吧唧吧唧嘴,唇齿留香,余味无穷。
极品,这简直就是极品的鱼翅羹啊。
周全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都快乐开花了,对刘金锁千恩万谢,双手捧着羹汤,就开开心心的去邀功了。
刘金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蓉妈妈,对不住了。您老人家人美心善,肯定能原谅周全的吧……”
说罢,他拍了拍手,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柴堆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摇头晃脑的开始胡乱唱了起来。
“风雪恩情义难还,一碗热汤把情传。蓉妈妈喝了快快走,好让我去把物找,把物找……”
周全去送鱼翅羹汤,他怎么邀功和吹嘘,刘金锁不知道,蓉妈妈喝了羹汤之后是什么反应,刘金锁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蓉妈妈喝了那碗羹汤之后,顶多只要半个时辰,那就会……
“不好了,蓉妈妈拉肚子,快去请大夫!”
不知是谁嗷的喊了这一嗓子,随后,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满院子的龟公和姑娘们,眼瞅着蓉妈妈捂着肚子、一趟又一趟的往便所跑,到最后索性坐在便所内,久久不出来。
刘金锁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满脸坏笑的出了厨房,沿着墙角绕出侧门,直奔蓉妈妈的住处。
刚刚刘金锁的确是在鱼翅羹里加了特殊的作料——能让人疯狂拉肚子的巴豆粉。
这样一来,只要蓉妈妈不断流连在便所之中,那么他就可以到蓉妈妈的屋内,去寻找自己的衣服和物件了。
当然,刘金锁这么干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一回嘛,替他背锅的,可就是周全了。
采薇院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蓉妈妈拉肚子这件事,谁也没注意到刘金锁已经趁此机会,溜进了蓉妈妈的住处。
此时此刻,周全已经吓傻了,他万万没料到蓉妈妈这一碗羹汤吃下去,竟会是这般局面,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可怕的画面,站在墙角不住的瑟瑟发抖。
他仿佛听到了蓉妈妈在便所内传来的,微弱的呼唤声。
“好你个周全,别人不学,你学刘金锁,你敢给我下巴豆……”
“不……真不是我干的……”
周全欲哭无泪,又不敢说出真相,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他。
与此同时,蓉妈妈的住处。
刘金锁趁着蓉妈妈在便所里出不来的空当,脚步飞快的跑上蓉妈妈居住的二层阁楼。
房间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迎面一股脂粉香味袭来,呛得刘金锁一个趔趄。
“我的天,蓉妈妈这是天天泡在脂粉里睡觉吗?”
他走进屋内,将身后的房门悄悄关好,前院的喧闹声彻底被拦截在外。
环顾四周,蓉妈妈居住的房间并不大,却很精致,只是这脂粉味,有些大了点。
时间紧迫,刘金锁捏着鼻子,开始在房间内四处寻找起来。
很快,他将房间内大大小小的多宝格、梳妆匣,还有蓉妈妈的衣柜,桌子,到处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和他有关的衣服和物件。
“难道……蓉妈妈真的把我的东西扔了?”
就在刘金锁产生疑惑的时候,目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在房间一端的墙壁上,几处装饰用的格子处,似乎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他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几个格子看似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其中一个格子却好像经常有人触摸,颜色和别处明显不同。
他伸手四处敲敲摸摸,很快发现问题所在,伸手一拉一抽,顿时一个暗格被他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摆在里面,木匣子的上面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
刘金锁心中窃喜,但随后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没有钥匙,如何开锁?
他略一思索,鬼使神差的在一旁找到根铜丝,弯折了几下之后,便捅进铜锁里面,开始鼓捣起来。
也就是三五下的功夫,那铜锁竟啪的一声轻响,随后开了。
打开木匣子,一沓子房契和银票露了出来。
刘金锁不由咋舌,心里嘀咕着,这些东西都是蓉妈妈留给玉哥儿的,玉哥儿这可是妥妥的富二代,坐拥数十处房产的人生赢家啊。
咋舌归咋舌,刘金锁还是将这些房契和银票悉数整理好放在一边,继续向木匣内翻找。
在房契和银票的下面,一个包袱映入了刘金锁的视线。
那个包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刚好可以放进木匣内。
刘金锁将包袱取出打开,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件衣服。
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却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毫无疑问,这些衣服是被仔细清洗过,然后收在包袱里。
可是,蓉妈妈收藏这些破衣服干什么?
“这就是我来的时候穿的衣服?”
刘金锁说着,从包袱中拿出衣服在自己身上比量。衣服被展开的瞬间,叮当两声,两个物件掉落到地面上,吸引了刘金锁的注意。
“这又是什么?”
刘金锁自语着,从地上将其捡一看,顿时双眼开始放光。
一个是半截的玉佩,另一个是沉甸甸的黄金制腰牌。
玉佩色呈墨绿,毫无半点瑕疵,显然是上品。而那块腰牌,也是纯金打造,金灿灿生辉,腰牌上刻着虎纹,背面赫然还刻着一个纂体的“刑”字。
奇怪了,这两个看起来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