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员外这边的事情刚刚有了眉目,后院就传来了依依姑娘上吊的消息。
众人匆忙赶去,幸好发现的早,依依姑娘被救了下来,忙乱了一阵之后,才悠悠醒来,看见蓉妈妈,却是又放声大哭,搞的蓉妈妈又气又怜,搂着依依姑娘好一阵安慰。
见白依依没事,刘金锁悄悄退了出去,顺便拉走了站在旁边对依依依依不舍的玉哥儿。
此时采薇院里一片狼藉,那些龟公下人们都忙着去收拾了,蓉妈妈又在看顾白依依,刘金锁看看四下无人,对玉哥儿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玉哥儿,不要表现的太过关心依依,你越是关心,蓉妈妈就越是防备,别忘了咱们的计划,悄咪咪的,一定要悄咪咪的。”
玉哥儿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没接他的话茬,却是伸手摸了摸刘金锁的头,又绕着他转了两圈,跟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
“我说金锁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真是鬼上身还是神仙附体,你怎么……突然不傻了?”
这个问题的确很离奇,更让人费解,刘金锁可是公认的采薇院傻大厨,今天他的表现非但不傻,简直就是狄仁杰再世,三下五除二就把赵员外死亡之谜查了个水落石出,把钟奎那一班专业的捕快差役反而搞的晕头转向,跟傻子似的被刘金锁耍的团团转。
“胡说,谁说我不傻的,我明明都傻透腔了好不好?人家都说傻子脑袋里缺根弦,不信你来摸摸……”
他居然拉着玉哥儿的手就往自己后脑勺摸,那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倒是跟从前一般无二。
玉哥儿无奈,道:“算了算了,我不问这个了。但是你刚才明明口鼻流血,气息全无,怎么又活过来的……”
刘金锁一摊手:“都跟你们说了是赵员外鬼上身,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
玉哥儿还要说话,刘金锁打断了他,挥手道:“说点正经的吧,其实我刚才忽然觉得,赵员外的死,凶手未必是钱夫人。”
玉哥儿一愣:“凶手不是钱夫人?可刚才是你一口咬定,还有那香囊……”
刘金锁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下,忽然换了话题。
“对了,刚才站在钱夫人身边说话的那个娘子,你可认识?”
“你说的是如玉?”
刘金锁顿时眼前一亮。
“如玉?你真的认识她?”
玉哥儿先是叹了口气,又道:“说起来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小,但是这件事,却是记忆犹新。”
玉哥儿说,那是十几年前,采薇院里来了一个叫做如玉的姑娘,色艺双绝,但却是卖艺不卖身,在采薇院待了没多久便是响当当的头牌。
后来这位如玉姑娘被赵员外看中,花了大价钱要娶回去当妾。
但当时如玉姑娘却是抵死不从,在采薇院大闹了数天,后来却还是没能逃过去,被人绑了抬进员外府,从此之后,便再也没人在采薇院见过她。
如今过去了很久,采薇院里的姑娘们大多已经不认识这位如玉姑娘,但玉哥儿从小经历,却是记得。
听了玉哥儿所说,刘金锁若有所思。
“怎么了金锁,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玉哥儿开口问道,刘金锁摆了摆手,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看的,要是放在当年,估计也是花魁那个级别的,哈哈哈哈……”
他打着哈哈说,玉哥儿叹道:“这倒被你说中了,如玉当年还真的是花魁,而且也是在那次花魁选举之后,才被赵员外看中,买回府里。说起来,跟依依的经历倒是有些相似。”
刘金锁听他说着话,一边用手指挖着鼻孔,翻了个白眼道:“要我说,这老赵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死不要脸,老不正经,他能活到现在都算是他赚了,我要是如玉姑娘,当年我就弄死他。”
玉哥儿苦笑一声,无奈的摊了摊手。
“赵员外在临沂县城势力太大,她一个柔弱女子,除了人命,还能怎么样呢?”
“那可不一定,天下许多大事,都是女子做出来的。唔,我突然对这个如玉很感兴趣,刚才胡乱抱人的时候也没注意,她身上到底香不香,软不软,唔,要是跟蓉妈妈比起来,哪个更有风韵呢……”
刘金锁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又露出了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玉哥儿哑然,心想这刘金锁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好端端的说着话,忽然就又胡言乱语起来。
望春楼上,蓉妈妈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板着脸来到刘金锁的身后。
“好你个刘金锁,连老娘的主意都敢打!”
刘金锁吐了吐舌头,脚跟一转,冲着蓉妈妈咧嘴一笑。
“嘿嘿,谁让我喜欢又香又软的姑娘。而且蓉妈妈您老人家看上去,真的只有不到三十岁,哦不对,不到二十岁啊……”
蓉妈妈噗嗤一笑,采薇院的灾厄烟消云散,她本就欢喜的不得了,刚才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哎,说你傻,你还真傻,蓉妈妈哪有那么年轻。不过你这次胡说八道还挺管用的,误打误撞把官府都糊弄过去了,解了采薇院的围。嗯,明天就给你放假一天,以示奖励。”
玉哥儿看不下去了,出言道:“金锁今日立了大功,却只放假一天作为奖励?”
蓉妈妈脸孔一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不然呢?玉哥儿,你今天在梁主簿家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屋去,明天跟你说话。”
她语气不善,玉哥儿默然,也很是不爽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却是连看都没多看蓉妈妈一眼。
蓉妈妈满脸的不爽,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道了声小冤家,便不再搭理刘金锁,身后有龟公上前,扶着蓉妈妈回去房间休息了。
刘金锁挠了挠头,脑海中闪过如玉临走时的怪异微笑,又看着蓉妈妈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别的姑娘不认识如玉有情可原,但蓉妈妈却是一定认识如玉的,怎么两人今天见面,却好像谁也不认识谁,非但没有说话,而且看如玉的样子,似乎非要将采薇院置于死地,她才开心。
在如玉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因为赵员外意外中毒身亡而引起的骚乱,终于在漫漫长夜画上了终止号。
“金锁哥,你说说看,你究竟是怎么推理出员外夫人毒杀了员外的?”
“金锁哥,我怎么就没发现员外是怎么中毒的呢?”
“金锁哥,你不是也中毒了么,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金锁哥,你怎么突然不傻了啊?”
回到后院,小马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来到刘金锁住的屋子,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问的刘金锁脑壳疼。
“小马,你看这是什么?”
刘金锁从灶台上拿过一个包子,趁着小马张嘴的时候,直接塞进小马的嘴巴里。
“回答不出吧。这是包子,知道包子是做什么的吗?还是回答不出吧,是用来堵住嘴巴的。”
小马嘴里含着包子,一脸委屈的样子,呜咽着还想说话。
刘金锁直接顺势抱住头,一翻白眼,躺在炕上就开始打滚。
“啊啊啊,赵老爷,我已经帮你报仇了,你不要再来找我,要找就去找玉哥儿,要不找蓉妈妈也行,他们吃的白白胖胖的,死了也够本了,我只是个傻厨子,你不要找我……哎,要不你就找我面前这家伙,他叫小马……”
刘金锁突然跟鬼身上似的,小马吓的一个激灵,也不知道他真的假的,赶忙双手合十,对着半空连声说着赵老爷勿怪赵老爷勿怪,然后抱着脑袋就跑了。
片刻后,等小马走远,刘金锁才坐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哪里还有鬼上身的样子?
他来到后厨门口,推开门,仰望着星空,一个人默默的发呆。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傻病”怎么突然就好了。
或许是以毒攻毒?
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不叫做刘金锁。
可他仍然想不起来,在来到采薇院的那个大雪夜之前,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了一阵,他忽然头疼欲裂,一缕针扎似的疼痛,仿佛从脑海深处迸发而出,让他无法再思索下去。
他跌坐在门口台阶上,双手扶着头,过了好一阵,头疼才慢慢缓解。
然后,他忽然站起了身,蹑手蹑脚的溜出后厨,顺着墙根走到采薇院的后门。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采薇院的前后大门自然早都关闭,就连这围墙,也足有三米多高,别说刘金锁,就是从小练武的玉哥儿,也是在一年前的时候,才能勉强纵身而上。
但刘金锁只往上扫了一眼,微微矮身,足尖运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腾身而起,纵上墙头,双手一按,就轻飘飘的从院内跳到了院外。
如果是玉哥儿在此,他肯定会吓上一大跳。
这个采薇院的傻厨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