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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星辉 正文 第16章:橘 子

花自飘零,水自流,星辰暗淡,银光倾泻,月满西楼……

养心殿里,汉武帝来回踱步,愁眉不展;养心殿外,春陀老公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三步合作两步,一路赶来……

“皇上,鸟倦归巢,召月公主回来了,回来了,只是……”春陀老公公一头撞入养心殿,忙不迭道。

“只是啥?快说,只是啥?”汉武帝吃惊问道。

“召月公主刚进入宫门的时候,一个叫江允的管事太监不识好歹,对着召月公主抿嘴笑,被召月公主劈头盖脸赏了几个耳光……”

“哎,鸡毛蒜皮的小事,差点没把朕给吓死,只要刁蛮公主回来就天下太平了!至于打了太监,你找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把刁蛮公主关起来,别让其再惹事生非,弄得朕寝食难安,牵肠挂肚。记住,好生侍候,不得怠慢!”

“老奴知道了,只不过,还有……”

“还有啥?快说!”

“据中将军派出去的御林军探子禀报,召月公主乃是乔装改扮,女扮男装,跟踪冠军侯府一名蓬莱仙岛来的女子,租了一艘客船,沿黄河东去,并在河道上为了保护蓬莱女子,斩杀了海龙帮四名海盗首领,还,还诛杀了一名当地县令……”

“哦?朕的女儿学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个有出息了……”汉武帝摇头叹气,哭笑不得。

这时候,一名小太监进殿禀报:“皇上,薛丞相和水衡都尉江齐有急事求见圣驾。”

“宣!”汉武帝一拂袍袖,重新坐回龙椅。

薛泽与江齐走入养心殿,给皇帝见过礼,薛泽开门见山道:“听说,失踪多日的召月公主终于返回了长安城,刚才进宫,却无缘无故掌掴太监江允,说是太监江允平白无故抿嘴对着她笑,其面可憎,其心可诛!”

“确有其事,朕已宣旨,让春陀公公把刁蛮公主给关押起来,好生管教。”汉武帝微微点头道。

“还有,公主女扮男装,乘舟船东去,大开杀戒,用青釭剑斩杀多人……”水衡都尉江齐拱手道。

“江卿家要朕如何裁决?朕洗耳恭听!”汉武帝不紧不慢道。

“这……”江齐扭头望向薛丞相,薛泽却垂手侍立,一言不发。

“皇上,大事不好,召月公主手提青釭剑,怒气冲冲而来,赶走了养心殿外候旨的太监江允。如今,柳眉倒竖,守在殿门外,要向进殿告状的大臣讨回个公道……”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走入大殿禀报。

“皇上,这如何是好?”江齐与薛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既来之,则安之,两位卿家稍安毋躁,暂且留在养心殿内,等召月公主自行离去后,你等再走也是不迟。”

“啊,这,这……”江齐与薛泽无计可施,心中叫苦不迭。

“皇上,如今时候不早了,是否让老奴为皇上安排午膳?”春陀老公公有意无意道。

“摆驾梅花宫,朕要与梅花妃子共进午膳!”

“皇上,不如把守在殿外的召月公主也一同唤去与梅花妃子用午膳,薛丞相和江大人骑虎难下,正好脱身而去……”春陀老公公一字一句道。

“多此一举,这个,就不必了吧。”汉武帝悠悠然道。

“好,好得很,皇上若不支走召月公主,只怕我等人头难保!”江齐与薛泽赶紧下跪磕头。

“哎,罢了,还是朕勉为其难,亲自去支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丫头吧。”汉武帝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大步流星走出养心殿……

金风玉露,春华秋实,冠军侯府虎啸堂的木桌前摆放了一篮子圆润金黄的大橘子……

“大哥,有柑橘吃?!”十二少随霍文走入大堂,眼睛盯着黄澄澄,又大又圆的橘子看。

“此鲜美柑橘乃是从南方刚刚运到,你且先把这篮橘子送进宫里给卫皇后尝个新鲜。”

“大哥,小弟也想尝个新鲜。”十二少开心道。

“还留下二十个,十个给你。”

“谢大哥,”十二少提起篮子,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了脚步,“大哥,小弟未曾进过后宫见皇后,这路该怎么走?”

“哈、哈、哈,咱十二将军鼻子下长了啥?”霍去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长的是嘴巴。”

“看来咱十二将军的嘴巴除了喝酒吃肉,就真没啥用处了!”霍去病停了笑,望了一眼十二少。

“还可以用来骂人。”十二少恍然大悟道。

“傻十二,路在口边,路在脚下,你的嘴巴就知道骂人,不知道用来问路啊?”霍去病提声大喝。

十二少吓了一跳,手挽装满橘子的竹篮就往外跑:“大哥,俺明白了……”

“不学无术,木头一个……”霍去病轻轻叹了一口气。

数个时辰过去,十二少依旧提着装满橘子的竹篮无精打采跨进虎啸堂……

“咱十二将军回来了?”霍去病端坐在大堂之上,仔细打量着垂头丧气,蓬头垢面的十二少。

“回来了……”十二少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橘子送给后宫卫皇后了?”霍去病明知故问。

“没有……”十二少依旧不敢正眼望霍去病。

“你是咱军中的十二将军,现在怎么像个大姑娘般害羞起来了?把头抬起来!”霍去病依旧不紧不慢道。

“哦……”十二少微微抬起了头。

“路上遇见谁了?谁人如此大胆,敢不让咱十二将军进皇宫啊?”霍去病脸上带笑问。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十二少昂起了头,用惊讶的眼神望着霍去病。

“给人欺负了吧?!”霍去病悠悠然道。

“那个老乌龟,他、他、他……”十二少一急,话却说不上来。

“哪个老乌龟?他怎样了?”霍去病目不转睛看着十二少。

“就是皇宫中叫江允的老乌龟,带了一伙小太监,把小弟拦在了宫门外,不让小弟进后宫见卫皇后。”十二少鼓起勇气道,“他还说后宫守卫森严,不许闲人乱闯乱进。”

“你没说你是从冠军侯府来的?”霍去病轻声问道。

“俺说了,江允那个老乌龟却说:冠军侯算个啥,一个芝麻绿豆的侯爷就敢闯禁宫,妄想!”十二少脸露委屈之神色。

“原来是这样。”霍去病心中了了。

“俺说就送一篮橘子给皇后娘娘,你这个不大不小的老太监别胡乱挡道。”十二少接着道,“江允那个老乌龟却说:不长眼的小子,本公公掌管后宫多年,朝中达官贵人见了本公公都礼让三分,你家的冠军侯算个啥东西,竟敢叫你这小子在本公公面前逞威风!回去告知你家不成气候的主子,皇后娘娘不稀罕这篮橘子,赶快滚!”

“江允那个老乌龟竟敢如此说话?”霍去病半信半疑问。

“那个老乌龟不但轻视冠军侯府,还打了俺一巴掌。”十二少用手指着脸颊道。

“他为何打你?”霍去病瞅了瞅十二少的脸,问。

“江允那个老乌龟叫俺滚,俺不服气,就顶回去道:俺就不滚,看你能把俺怎么样?”十二少一五一十道,“那个老乌龟气得火冒三丈,咧嘴大叫:不识体统的小子,乳臭未干,就敢与本公公对着干?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子,叫本公公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他果真打你了?”霍去病眼中现出一丝华光。

“江允那个老乌龟伸手就给了俺一巴掌,俺气愤不过,当胸给了老乌龟一拳,老乌龟痛得哇哇大叫,招呼一群大小太监围着俺拳打脚踢。”

“打痛了吧?”霍去病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痛倒不痛,只是江允那个老乌龟还说……”十二少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了口。

“江允那个老乌龟还说了啥?”霍去病微微合上了眼睛。

“他说:臭小子,滚回冠军侯府去,告诉霍去病那个小子,有种的,放马过来!”十二少涨红着脸道。

“哈、哈、哈……”霍去病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大哥,你这是……”十二少望着大笑不止的霍去病,心中惊诧不已。

“咱十二将军是千里马还是跛脚马?”霍去病正视十二少问道。

“俺是千里马,不是跛脚马。”十二少挺起胸膛道。

“甚好。来人,上酒席。”霍去病高声喝道。霍文和霍武齐声应诺,跑出大堂,去叫厨房准备酒席。

“大哥,何故上酒席?”十二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大哥要好生犒劳一下兄弟。”霍去病挽起十二少之手,向后堂走去。

酒席摆上来,霍去病赏与十二少大碗酒,大块肉,十二少也不管许多,酒来大碗喝,肉来大口吃,不用半个时辰,十二少已是酒足饭饱。

“咱十二将军吃饱喝足了吗?”霍去病问。

“大哥,俺吃饱喝足了。”十二少点头道。

“有力气了?”

“浑身是劲。”

“来人,把本将军的马鞭取来。”

“大哥,取马鞭作啥用处?莫不是小弟办事不周,要鞭打小弟?”

“果真是用来打人,打的却不是你。”

“打谁?”

“咱十二将军不是千里马吗?”

“大哥,俺是千里马,绝不是跛脚马!”

“好,江允那个家伙不是叫本将军有种的就放马过去吗?”

“正是。”

“本将军就放一匹千里马过去,狠狠地用马鞭抽他。”

“打江允那个老乌龟?”

“你没这个胆量?”

“有!只要大哥吩咐,那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小弟在所不辞!”

“好样的,你现在就出发,见到江允那个家伙就狠狠地抽他。”霍去病把马鞭递给十二少。

“小弟明白,往死里抽。”十二少接过马鞭,但仍不愿迈步。

“还有何事心里牵挂?”霍去病问十二少。

“大哥,能否把霍文、霍武两人带上,多两个人相助,不吃亏。”十二少道。

“好!待大哥打断你的两条腿,让霍文、霍武两人去。”霍去病哈哈大笑道。

“大哥,别……”十二少噔、噔、噔大走出后堂……

“十二少单枪匹马一人前去,恐怕不妥。”霍武站立在霍去病身后不无顾虑道。

“此小子看似怯懦,其实胆大包天,你等何必杞人忧天!”霍去病淡淡然道,“快去吩咐厨房,再准备一桌上好酒席,作晚上庆功之用。”

“为谁庆功?”霍文不解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咱十二将军设酒庆功,”霍去病起身离席,吩咐霍文、霍武二人道,“酒席务必丰盛,上瑯琊台美酒。另外,把赵破奴、高不识、仆多、杨仆四名校尉一同请来。”

两个时辰过去,霍文和霍武气喘吁吁跑入虎啸堂。

“十二少回来了?”霍去病若无其事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只是马鞭上沾满了鲜血。”霍文上气不接下气道。

“嗯,人不逼不成才。你等出去把十二少请进后堂,本将军要为他赐酒庆功。”霍去病轻拍案台道。霍文和霍武齐声应诺,快步走出虎啸堂。

华灯初上,冠军侯府的后堂里,人声鼎沸,斛筹交错,热闹非凡。高不识、仆多、赵破奴、杨仆四名禁军将领纷纷举杯劝酒十二少,十二少来者不拒,痛快淋漓,喝了个面红耳赤,酒话连连。

“咱十二将军孤身闯禁宫,痛打江允那个在后宫飞扬跋扈的老太监,为后宫千百受其欺压的宫女和羽林军出了一口恶气。”仆多把酒敬与十二少,十二少接过酒杯,一口吃尽,张口道:“此回一顿鞭打,打得江允那个老太监和一群小太监鸡飞狗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后宫无法无天,横行霸道!”

“十二将军虽打得解气,只怕此事惊动皇上,霍将军却要担待则个。”高不识若有所思道。

“俺大哥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皇上怪罪,俺、俺十二少……”十二少的话尚未说完,又被赵破奴灌下一杯酒。

“天高万丈,地厚千里,我霍去病做事光明磊落,万斤重担愿一力承担。”霍去病再次高举酒杯,众人附和,一同畅饮。

次日早,十二少酒醒,洗漱毕,见霍武敲门进屋,手提竹篮,竹篮中盛了又圆又大的新鲜橘子。

“霍武,这是……”十二少指着竹篮中的新鲜橘子问霍武。

“侯爷一大早就上军校场去了,特地吩咐小的把这竹篮橘子拿过来,让十二将军再次把橘子送进后宫,给皇后娘娘尝个新鲜。”霍武把竹篮递给十二少。

十二少伸手接着,忙道:“待我吃过早膳,就立马送进宫中。”

“侯爷还有吩咐,”霍武从腰间抽出马鞭,塞给十二少道,“侯爷还说了,这马鞭让十二将军带着进宫,若是碰见谁再敢阻拦,挥鞭抽他就是。”

“俺明白了。”十二少把马鞭插入腰间,与霍武一同走出了厢房。

傍晚时分,霍去病返回冠军侯府,方才坐下,捧起茶杯,就看见十二少春风满脸快步走了过来。

“咱十二将军把橘子送进宫里去了?”霍去病微笑问。

“大哥,这还用说,俺一进宫门,宫女就连忙把俺给引去见卫皇后了。”十二少哈哈笑道。

“皇后娘娘有何话说?”

“皇后娘娘命宫女收下了橘子,说大哥初立大功,虽得皇上重用,但世人之眼有大有小,世人之舌有长有短,世人之心有红有白,切不可居功自傲,自以为是。”

“皇后娘娘还说了啥?”

“皇后娘娘还说:话就不多说了,叫去病切记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与他人争一时之高低,莫要记恨于他人。马鞭是用来赶马,不是用来抽打人的,且留在宫中得了。”十二少一五一十回话道。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去病谨听皇后娘娘教诲。”霍去病拱手道。

“小弟也谨听皇后娘娘教诲。”十二少跟着道。

“大哥吃饭去。”

“小弟也跟着吃饭去。”

“大哥与兄弟并肩同行。”

“小弟与大哥并肩同行。”

“大哥打小弟。”

“啊?”

“哈、哈、哈……”

“哈、哈、哈……”

无风不起浪,无根草不长。那天早上,霍武急急忙忙走进虎啸堂,笨嘴拙舌道:“侯爷,坏事了,咱偷听了,十二将军撞人了……”

“好了,不必说了,你,连个话都说不清楚,今天就不必用膳了!”

“啊,我……”

“给你多一次机会,若不想今天饿肚子,就一五一十慢慢道来吧!”

“侯爷,是这样的,方才,咱经过十二将军的厢房,听见霍文对十二将军说:枣红马已牵入马槽,这个撞倒书生的事,如何跟侯爷说?

十二将军说:俺骑的枣红马不是故意撞到书生的,若不是怕被大哥责罚,俺也不至于弃倒地的书生不顾,逃之夭夭……”

“岂有此理!真个是岂有此理!”霍去病拍案而起,“敢作不敢当,与畜生禽兽何异?!你,快去把十二少那个窝囊废叫到虎啸堂来!”

“是,只不过,侯爷千万别说是咱通风报信的……”

“呸!全是不成气候的家伙,等本侯爷处置完十二少,再教训你这等胆小怕事的无能鼠辈!”

“啊……”霍武脸色惨变,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候,虎啸堂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东部尉属下贼捕掾郎戬带领一队衙役涌入大堂。

“领东部尉胡大人之命,前来冠军侯府抓捕犯人十二少,望侯爷给予方便……”郎戬向霍去病拱手道。

“你家大人有叫你横冲直撞闯入虎啸堂吗?”霍去病猛拍案桌,把郎戬及一众衙役惊出一额冷汗。

“你等,统统给本侯爷退出府门外去,重新通名报姓,静候通传!”霍去病一甩袍袖,把郎戬与衙役赶出虎啸堂。

当霍武把郎戬与两名衙役带进虎啸堂的时候,十二少早已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郎戬毕恭毕敬给霍去病行过礼,开口道:“十二少骑马,在东市街道撞死一名老人,请侯爷高抬贵手,让下官带走十二少回衙门复命。”

“啊?俺是在西市撞倒一名莽撞书生,怎会突然变成在东市撞死了人?大哥,兄弟我冤枉啊……”十二少大惊失色,声嘶力竭争辩道。

“人证物证俱在,公堂上自有道理,请十二将军莫要拖延时间。”郎戬声色俱厉道。

“你,先随衙役到东部尉衙门去,至于是非曲直,是你做的,该认当认,不是你做的,那怕人头落地,不许乱认!去吧……”霍去病轻挥袍袖,目送衙役把泪水汪汪的十二少带走。

午后,忽来一场风雨,入秋后的长安城愈是寒凉……

养心殿,进来了丞相薛泽、都尉汲黯和水衡都尉江齐,后面,还跟来了中大夫主父偃……

“难道说,是方才的那一场风雨把诸位卿家吹到了朕的养心殿来了?”汉武帝脸带笑意,两眼熠熠生辉。

“皇上,一场清风凉雨扫去了长安城中的乌烟瘴气!”丞相薛泽意气风发道。

“卿家话中有话,何苦让朕猜谜语了呢?”

“请皇上主持公道,大义灭亲!”薛泽、汲黯、江齐三人异口同声道。

“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有理说理,朕,绝不徇私枉法,有失偏颇!”

“风雨之前,召月公主单枪匹马闯入大牢,挥剑斩锁,放走了今晨在东街闹市骑马撞死老人的罪犯十二少!”水衡都尉江齐一字一句道,“召月公主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有损朝廷森严法纪。”

“我等非是要追究召月公主之过失,只是那十二少,骑马撞死老人,逃之夭夭,十恶不赦,罪不容诛!”丞相薛泽道。

“两位卿家之言,朕,全都听明白了,只是……”汉武帝炯炯有神的目光望向都尉汲黯,“朕倒是有一句话问汲卿家。”

“不知皇上有何话要问微臣?”汲黯毕恭毕敬道。

“十二少骑马在东街闹市撞死老人,事实清楚否?证据确凿否?”

“这,东部尉衙门有死去的老人,以及过路人作证的言词笔录,至于……”汲黯欲言又止。

“至于是否十二少撞死老人,非你亲眼所见;至于过路人的作证言词,非你亲耳所听;至于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非你所能明察秋毫!”

“啊,这……”汲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朕,打开天窗说亮话:风雨之前,召月公主前来见朕,说要去劫牢狱,朕睁一眼,闭一眼;召月公主说去劫牢狱之前,说十二少是在西市骑马撞到了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书生。并且,让她与随身宫女秋月碰了个正着……”

“啊,这……”养心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无巧不成书,当时,正巧看见十二少骑马撞人逃跑的,除了公主二人,还有刚好路过的宫中管事太监江允和一名小太监。”汉武帝轻捋长须,继续道,“睚眦必报的管事太监江允随即带了小太监去东部尉衙门找了他的故里胡大人,于是,移花接木,张冠李戴,找了一名饿死的老乞丐与几个帮闲,定了十二少一个罪名,这一切,全在召月公主亲眼所见之下一气呵成。至于那个被撞倒的书生,朕赐了他五十两银子,已由春陀公公护送,返回了西街市。方才,朕是明知故问,故弄玄虚,哈、哈、哈……”

“臣只听了水衡都尉江齐一面之辞,铸成大错,臣有罪!”都尉汲黯下跪请罪。

“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且把江卿家与东部尉胡卿家,管事太监江允带回都尉府审查个水落石出,去吧。”汉武帝轻挥袍袖,汲黯叩首领旨,把惴惴不安的水衡都尉江齐带出了养心殿。

“主父卿家,你跟随薛丞相等人进殿,至今一言未发,不知卿家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啊?”

“回皇上,微臣的葫芦里装的是酒不是药。本来,微臣是想随薛丞相进养心殿看热闹来的,哪知,柳暗花明,风云突变,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中大夫主父偃欠身拱手,“如今热闹过去,微臣告退。”

望着主父偃的身影远去,丞相薛泽心头仿若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朕,本有一句话要问薛丞相,却,又问不出口……”汉武帝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微臣,谨听圣谕……”

“听说,丞相的肚里能撑船。不知,薛丞相的肚里能撑船否……”

脚步声渐渐远去,养心殿里冷冷清清,呆若木鸡的薛丞相手心捏出了汗,后背脊梁愈发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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