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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星辉 正文 第15章 :青 龙 帮

盼儿归,盼女归,乡音无改鬓毛衰,速速回,还有谁,还有谁……

残阳铺水,红霞耀天,远山如黛,青枫长影,江流滚滚,波涛不休,笛声悠扬,百鸟聚来,游鱼弄水,船头凝望,霓裳轻飘,天仙下凡……

晨光乍现,舟船东去,一路顺风顺水,随波逐流。艄公的儿子,站立船头,见穿梭往来船只,便扯开嗓门大叫:“有没有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我家公主愿以一百金买之……”

看罢黄河日出,依旧男装改扮的召月公主弯腰钻入船舱,却见蓬莱仙子秦雪悠悠然喝着香茶。

“姐姐可听见,小豆子在外面叫,一百金买一尾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召月公主端起茶杯,昂头就喝。

“小女子又不是聋子,怎么听不见?”

“你听见,但你有一百斤黄金吗?”

“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还要让小豆子扯开喉咙喊:一百金买之?”

“公子有所不知,这黄河里水流湍急,根本就不会有一尾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

“那姐姐岂不是欺天欺地,自欺欺人?”

“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听说过又如何?总不能花言巧语,糊弄他人吧?!”

“不怕明明白白告诉公子,小女子其实不是在买鱼,而是在钓鱼。”

“钓鱼?不知姐姐要钓什么鱼?”

“什么鱼愿意上钩,就钓什么鱼。”

“哼,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信口雌黄也好,胡说八道也罢,不出三、五、七天,自会有大鱼上钩。哎,小女子又没有绑住公子的手脚,公子为何还不自己离船而去?”

“姐姐要赶本公子走,本公子就偏不走!本公子倒要睁大眼睛看看,姐姐要钓的是什么大鱼?!”

用午膳的时侯,艄公妻子端上来的恰是难得一尝的黄河鲤鱼……

“依本公子看,这两、三斤重的黄河鲤鱼,比姐姐口中说的五十斤大鲤鱼要好吃多了。”召月公主吃得津津有味。

“公子有所有知,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若是成了精,比公子现在吃的两三斤重的黄河鲤鱼好吃千万倍。”

“哼,姐姐骗人,这世上,怎有成了精的黄河鲤鱼?”

“公子若不信,小女子也勉强不来。不过,小女子听说,这些成了精的黄河鲤鱼的手腕上,可是戴着黄金打造的金镯子。”

“好了,本公子不是傻子,再过两天,姐姐若是还未能把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钓上来,本公子可是要离船返回长安城去了。”

用过午膳,小豆子稍作歇息,又站立船头叫喊了起来。午后,一艘敞口船从前方划来,敞口船上有三名彪形大汉向着小豆子挥手猛喝:“快停船,快停船……”

客船停了下来,三名魁梧身材,脸与双手晒成古铜色,腰挂大刀的汉子抛上铁钩,手脚并用,利索爬上了客船船头甲板。

“小子,识相点,快把金子交出来!”一名汉子拔出利刀,指向两股战战,不知所措的小豆子。

“三位大爷,你们要金子,莫非你们带来了五十斤重的黄河鲤鱼不成?”艄公从船舱里爬了出来,护在了小豆子的面前。

“莫说五十斤的黄河鲤鱼,一百斤,两百斤的都不在话下!”另一名汉子箭步上前,一把揪住艄公的衣领。

“快把金子交出来,如若不然,取你老命!”第三名汉子瞪大牛眼,对着艄公凶神恶煞道。

“哎哟,三位大爷要金银财宝,怎么不跟小女子说?”一股香风从船舱里吹来,楚楚动人的蓬莱仙子一手推开架在艄公脖子上的利刀。

“哎哟,是个貌比天仙的大美人……”三名恶人眼珠子乱转,垂涎欲滴,“今天咱哥仨鸿运当头,财色兼收……”

“三位大爷笑得如此跋扈飞扬,阴森恐怖,叫小女子好不心惊胆战。”蓬莱仙子袍袖轻拂,掩护艄公父子赶紧钻入船舱之内。

“大美人声甜貌美,快随我等回海龙帮享受荣华富贵去!”

“海龙帮?只怕三位大爷有色心,没色胆,张嘴天下无敌,动手鞭长莫及,叫小女子好不灰心丧气。”蓬莱仙子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哎哟,好一个拨云撩雨的绝世尤物,叫人心如鹿撞,打不是,痛不是,快入大爷的怀里来!”一名恶汉张开双臂,如老鹰捉小鸡,朝蓬莱仙子猛扑过来。

呵呵浅笑声中,蓬莱仙子蛮腰轻扭,流风回雪,步转身移,疾如迅雷,玉掌轻挥,力发千钧,拍至恶汉腰间,肋骨骤响,一声惨叫,口喷鲜血,宛若饿狗扑食,凌空飞入波涛汹涌的浊浪流水中……

“好你个口蜜腹剑的小妇人,居然下毒手击毙了咱蔡六哥,纳命来!”一名恶汉勃然大怒,纵身向前,举刀狂劈蓬莱仙子。

寒光一闪,利刀却停在了半空,蓬莱仙子一对玉指夹住刀背,使利刀骤然而止,动弹不得。

“好你个小妇人,还咱刀来。”恶汉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怎也扯动不了利刀。

“如此破刀,给小女子切菜,还嫌它破钝不堪,不如扔进水里当废铜烂铁去吧。”蓬莱仙子玉指一带,把恶汉身不由己连人带刀扯向自己身边。

“小姑奶奶,老子不想死……”恶徒眼里流露出哀求神色。

“养虎为患,小姑奶奶留你不得,去死吧!”蓬莱仙子袍袖轻挥,恶徒腾空而起,一道白光闪过,利刀穿身而过,与恶徒一同掉落滚滚东流的黄河水中。

“小姑奶奶,饶命啊……”第三个恶徒跪地磕头,摇尾乞怜。

“贪生怕死之徒,抬起头来,小姑奶奶饶你不死,不过,请留下三寸不烂之舌。”寒光一闪,半条伴着鲜血的舌头经已掉落在船头的甲板上。

鲜血乱溅,口中咕噜乱响,恶徒跳下敞口船,挥刀吹断铁钩绳索,摇船就逃……

“哎哟,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削铁如泥,石沉大海的鱼肠剑却是落在了姐姐的手中。”女扮男装的召月公主弯腰钻出了船舱。

“哦,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认识鱼肠剑之人……”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本,本公子的老师……”

“不知公子的老师是何人?”

“是,姐姐这么想知道,本公子偏不告诉你!”

“不说也罢,强中自有强中手,小女子小看了公子。”

“哼,不是姐姐小看了本公子,是本公子万万没想到,貌似弱不禁风的姐姐不但有杀人之心,还有杀人的胆量!”

“千百年来,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该出手时不出手,只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姐姐柔中带刚,深藏不露,绝非一般的女子……”

“小女子,小时候曾梦想做一块石头,一块划破夜空,一闪而过的小石头……”

“原来,本公子小时候,对着夜空许愿,却是被姐姐你这块小石头全偷听了去……”

“无稽之谈!”

“荒诞不经!姐姐故意放走第三个恶徒,是引火烧身,还是引蛇出洞?”

“呵、呵、呵,公子果然是绝世聪明,恐怕,明朝不是进龙潭虎穴,就是踏刀山火海,现在离开此船,为时不晚。”

“哼,既来之,则安之,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如姐姐一个女流之辈?”

“好一个不长胡子的男子汉大丈夫!”

“你……”

“好了,小女子杀人杀累了,明天,小女子倒要看看公子如何杀人。”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总不信,本公子不如你!”召月公主说罢,扭过头去,远望蓝天浮云,斜阳白鹭……

果不其然,次日午后,客船方才停靠盘龙湾,四艘满插五色旗的艨艟大船,带领着几十艘敞口船如潮水般,气势汹汹涌来,立时把蓬莱仙子的客船包围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蓬莱仙子与女扮男装的召月公主宛若傲雪寒松,气定神闲站立船头,望着一排排,一片片寒光闪熠的刀枪指向客船。

“海龙帮东、南、西、北四大龙王有请仙子登船饮宴!”一名坦胸露背,五大三粗的汉子扯开嗓子,用破鼓烂铙的声音向客船喊道。

“哼,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这鸿门宴,大可不必!”蓬莱仙子冷冷一笑道。

“哎哟,好有骨气,万中无一的小娘们,老子北海龙王冷铁要定你了!”一名刀疤汉子一手推开大嗓门,“快带几个弟兄把小娘子给带来,倘若不肯上船,一把火烧了她的破船!”

蓬莱仙子与召月公主登上艨艟大船,艨艟大船甲板一排摆了四张虎皮交椅,一双双如狼似虎的贪婪眼睛全聚集在蓬莱仙子的身上。

“果然是倾国倾城,貌比天仙,小娘子,正配做我北海龙王的压寨夫人。”冷铁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向着蓬莱仙子迎面走来。

“站住,你这家伙到底是畜生,还是禽兽?这位小娘子是本公子的人,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召月公主挺身而出,站在了蓬莱仙子的面前。

“好你个娘娘腔,别挡道,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北海龙王冷铁大手一挥,作状要打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召月公主慌忙道。

“老子不是君子,再不让路,一掌拍死你!”冷铁怒目圆睁,似要一口吞掉召月公主。

“你敢一掌拍死我,我就一脚踢死你!”

“老子一刀劈了你!”

“本公子一剑削了你!”

“岂有此理,来人,抬老子的九环大砍刀来,看北海龙王我一刀劈了这个娘娘腔!”

“来人,抬本公子的青釭剑来,看本公子一剑劈断他的九环大砍刀!”

“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娘腔,看老子耍宝刀!”

“来、来、来,先让你这胆小鬼砍本公子一刀,本公子眨一下眉毛都不算英雄好汉!”

“去、去、去,先让你这娘娘腔削老子一剑,老子若皱一下眉头,都不算盖世豪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快马一鞭,一诺千金!来、来、来……”

“我明人不做暗事,看剑!”召月公主挥剑便削。

“我后发制人,啊……”北海龙王冷铁一声惨叫,刀断两截,身劈两段,一命呜呼。

“啊……”艨艟大船上一众恶人个个目瞪口呆,人人心惊胆战。

“四弟,你死得好惨啊,看三哥我一槊挑了这个娘娘腔为你报仇雪恨!”西海龙王韩铜伸手抢过一根长槊,大步冲上前来。

“好汉请留步!”蓬莱仙子移形换影,用小蛮腰挡住了西海龙王韩铜的长槊。

“小美人你要舍身保住你的娘娘腔吗?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了我西海龙王的长槊!”

“不怕告诉你西海龙王,小女子从来不喜欢娘娘腔!”蓬莱仙子伸手推槊前行,一股迷人的香气直扑西海龙王面前。

“小、小美人,你不喜欢娘娘腔,你喜欢谁?”韩铜浑身一震,异气酥软全身筋骨。

“谁,能在这艘大船上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小女子就喜欢谁。”蓬莱仙子掩唇呵呵一笑,千娇百媚,仪态万方,艳绝出水芙蓉,美胜月宫嫦娥。

“我!”西海龙王韩铜举长槊振臂高呼,“从今天起,我西海龙王在海龙帮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小女子收下你这杆长槊作为定情信物,如何?”蓬莱仙子伸手一拿,长槊轻轻捏在掌上。

“三弟……”东海龙王陶金一声吼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大哥,你已有三妻六妾,这小美人不如就赏与我西海龙王罢了!”西海龙王韩铜握住老拳,大步走到东海龙王陶金的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乌龟瞅王八。

“原来,山外还有山,天外还有天……”蓬莱仙子再次呵呵而笑。

“三弟,”南海龙王计银双手反着身后走了过来,“为了一个女子而与大哥反目为仇,坏了海龙帮百十年来的规矩,这又何苦了呢?”

“哼,二哥,你别劝我!”西海龙王韩铜一脸的不屑道,“谁不知道,你和大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今天,老三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这个小美人抢到手上!”

“三弟,今天我不劝你,我劝大哥把这个小美人拱手相让,送与你做压寨夫人,如何啊?”南海龙王计银满脸堆笑走到西海龙王韩铜的身后。

“真的?大哥,你可听见了,二哥也赞成把小美人,啊……”西海龙王韩铜一声惨叫,后心已插了一匕首。

“你,你这狠毒的狗东西……”西海龙王韩铜奋不顾身,铁拳猛挥,重重打在南海龙王计银的右眼眶里……

“二弟,你怎能对三弟下如此毒手……”东海龙王陶金从椅子上跳起,气急败坏指着南海龙王计银道。

“大哥,我为你除去三弟,这世上就再也没人与大哥你争这个小美人了。”南海龙王计银用手捂住右眼眶道。

“唉,打虎不离亲兄弟,你……”东海龙王陶金摇头又叹气。

“大哥,三弟方才不是说了吗,老二我是与你同穿一条裤子的,咱俩才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更何况,三弟狼心狗肺,时常与大哥的妻妾眉来眼去,大哥你却总是睁一眼,闭一眼……”

“好了,别说了,一下子为了一个女子折损了两个好兄弟,这,这如何是好……”东海龙王陶金一下子泄了气,一屁股跌坐在虎皮交椅上。

“这还能如何是好,如今,争也争了,人也死了,”蓬莱仙子走前两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扶起东海龙王陶金,“大王若是嫌弃小女子,小女子倒不如投河自尽罢了……”

“这……”东海龙王陶金搭着纤纤玉手,嗅着迷人异香,望着可餐美人,一时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大哥,天赐美人,良辰美景,正是才子佳人,共偕连理!”南海龙王计银毕恭毕敬道。

“既然如此……”东海龙王陶金眉开眼笑,嘴巴合不上拢。

“倘若大王再推三推四,不如把小女子送给二大王做压寨夫人罢了。”蓬莱仙子小蛮腰一摇,撒娇道。

“小美人说的是哪里话,这天下啥都可以送,唯独美人万万不可送!来人啊,快摆筵席,今晚,我东海龙王要在此船上迎娶小美人,洞房花烛!”东海龙王陶金大手一挥,一众海龙帮喽罗齐声应诺。

须臾时间,美酒佳肴端上船头甲板木桌,海龙帮大小头目依次序入座,山吃海喝,大块朵颐,面红耳赤,人声鼎沸……

“老子要宰了那个娘娘腔为四弟报仇雪恨!”东海龙王陶金指着站立在船头边上看热闹的召月公主道。

“待洞房花烛后,再动手也不迟。”蓬莱仙子一手抢过东海龙王陶金端着的酒碗,昂头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大哥,你的新娘子豪气逼人,是个女中豪杰。”南海龙王计银竖起大拇指赞道。

“那是当然,我东海龙王这新娘子果真是天仙下凡,万中无一!”东海龙王陶金得意洋洋道。

“从今以后,小女子在海龙帮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不听从小女子号令,便斩它狗头!”蓬莱仙子呵呵笑道。

“夫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以后,本帮的大小事务就全交给夫人打理了!”东海龙王陶金张开四方大嘴哈哈笑道。

“且慢,没有喝过交杯合卺酒,不能算已结成秦晋之好,二当家的,快给大王与小女子端大碗酒来!”蓬莱仙子道。

“夫人言之有理,二弟,快给大哥盛酒来!”陶金催促计银道。

“喝一碗不够,喝三碗方才能天长地久,山高水长。二当家,快倒酒来,小女子要与大王对饮三碗美酒,同进洞房,共度春宵!”蓬莱仙子挽着东海龙王陶金的大手来到船头甲板中央。

第一碗酒喝下,蓬莱仙子粉面朱唇,千娇百媚;第二碗酒喝下,东海龙王心猿意马,蠢蠢欲动;第三碗酒喝下,南海龙王面目狰狞,肆意狂笑……

猝不及防,寒光一闪后,匕首从东海龙王陶金后背拔出,鲜血喷溅,东海龙王扭过头来,眼神中喷泄出无尽怨恨,无尽怒火,无尽绝望……

人,终于倒下了,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蓬莱仙子呵呵笑道,“为了小女子,而兄弟相残,值得么?”

“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大王爱江山,更爱美人!”南海龙王计银脸露得意神色。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怕二大王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呵、呵、呵……”

“你……”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知二大王要如何处置小女子?”

“你害我海龙帮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小女子是祸水,罪不容诛,请二大王下手,杀死小女子吧!”

“暂时,本大王还舍不得杀了你这小美人!”

“你不杀小女子,小女子反倒要杀了你!”

“你,好狠毒!”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大王连兄弟都敢杀,小女子防火防盗防二大王……”

“哼,小肚鸡肠,废话少说,快随本大王进船舱洞房去!”

“霸王硬上弓,小女子偏不!”

“岂有此理,本大王杀了你!”南海龙王计银一挥手,一众心腹拔刀逼上前来。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远方传来叫喊声,百十名衙役划船而至,包围了海龙帮的船只。

“二大王,有天兵神将前来打救小女子了,只怕,你死路一条,束手待毙了!呵、呵、呵……”

“呸,那些衙役全是冯大人手下,自己人!”南海龙王计银扭头吩咐身后的心腹,“把刀枪收起来,别伤了冯大人。”

不一会,一大队衙役簇拥着马县令、贼捕掾蚁无缺涌上了船头甲板。南海龙王计银走前两步,弯腰向着县令拱手施礼:“马大人……”

“啊”的一声惨叫,鲜血四溅,贼捕掾蚁无缺乘南海龙王计银不备,挥刀猛砍,把南海龙王计银砍倒在血泊之中。

“蚁无缺,你停手,快快停手……”马县令气急败坏叫道。

“州府钱太守有令,凡遇海龙帮逆贼,就地正法,碎尸万段!”蚁无缺收刀抱拳道。

“有本官在此主持大局,你,哎……”马县令恼怒不已。

“不杀白不杀,杀了不白杀,”蓬莱仙子呵呵笑道,“小女子谢过马大人与蚁无缺大哥的救命之恩。”

“本公子饿了,快快安排酒肉侍候!”女扮男装的召月公主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你站住!你这个娘娘腔是海龙帮里的什么贼人?”蚁无缺突然横刀挡住召月公主的去路。

“好你个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本……”召月公主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蚁无缺大哥请高抬贵手,这位娘娘腔公子可是长安城里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蓬莱仙子伸手按下蚁无缺手中利刀。

“既然这位姑娘帮你说好话,我暂且饶过你这个娘娘腔。”蚁无缺一边说,一边把利刀插入刀鞘。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狗眼看……”召月公主怒气未消。

“好了,公子,蚁无缺大哥虽是多有冒犯,却并非坏人!”蓬莱仙子劝道。

“他这蛮牛不是坏人,恐怕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召月公主气鼓鼓道。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百鸟归巢,江风清凉,正是开怀畅饮的好时候,本官先去对面大船安排酒宴,请姑娘与这位风流倜傥的公子随后移步过来喝上两杯。”马县令微笑施礼,带领衙役离船而去。

“姐姐,这个马县令倒是知情识趣,是个好人。”召月公主用饱含敌意的眼光扫了蚁无缺一眼道。

“呵、呵、呵,对公子笑的人就是好人,对公子凶的人就是坏人,小女子记住了。”蓬莱仙子呵呵笑道。

夜空,明月初升,月光如水;江面,波涛拍岸,经久不息;船上,灯火通明,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县令缓缓放下酒杯,问召月公主:“公子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本公子从长安城里来,自然是返回长安城里去。”召月公主说罢,昂首又饮一杯酒。

“不知姑娘……”

“小女子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蓬莱仙子呵呵一笑道,“要不,小女子追随马大人到天涯海角去。”

“姑娘,我州府钱大人的夫人已离世三年,不如随我返回州府去,做我家大人的填房。”蚁无缺开口囔道。

“呵、呵、呵,蚁无缺大哥,你做贼捕掾,做到给自己大人拉填房,小女子万分佩服!”蓬莱仙子呵呵笑个不停。

“我家太守大人奉公守法,爱民如子……”蚁无缺慌忙分辩道。

“好了蚁无缺,这位姑娘是去不成做你家太守大人填房的了。”马县令脸色微微一变道。

“马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说,你区区一个县令,敢与我家大人抢这位天仙美人?”蚁无缺瞪大牛眼望着马县令。

“蚁无缺你先莫动怒,且听本官说一个故事给在座各位听听,如何?”马县令不紧不慢道,“百年前,秦始皇派徐福率领三千童男女东渡,找寻神仙丹药,结果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不用说,定是沉入大海,淹死了。”蚁无缺插嘴道。

“徐福并没有死去,而是在蓬莱仙岛上找到了一个神仙洞府,里面藏了金银财宝千千万万……”

“千千万万的金银财宝?”蚁无缺吃惊道。

“徐福富可敌国,定居蓬莱仙岛,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徐福那厮不怕秦始皇派精兵强将前去捉捕他?”蚁无缺道。

“徐福未雨绸缪,深谋远虑,其手下有秦、冯、陶、计、韩、冷六大弟子,并把冯、陶、计、韩、冷五大弟子偷偷遣派回中原,在黄河地段建成了海龙帮……”

“徐福建立了海龙帮,他,他意欲何为?”蚁无缺紧张道。

“不出所料,秦始皇果真派来了战船东去,结果,全被海龙帮跟踪盯梢,通风报信,蓬莱仙岛得以一次次逢凶化吉,幸免于难。”

“马大人怎么对海龙帮了如指掌,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蚁无缺手指马县令,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

“哈、哈、哈,明人不做暗事,真人不说假话,本官不姓马,姓冯,乃是海龙帮如假包换的大头领,海龙帮的一举一动,全在本官的耳目之下!”

“怪不得,两个月前,你手下风县尉逮住了海龙帮四头领冷铁,殊不料,州府钱大人正要派我来押解冷铁那厮,风县尉却暴毙而亡,冷铁越狱而逃。只怕,你马县令,不,冯县令难以逃脱干系!”

“哈、哈、哈,只可惜你这个贼捕掾知道得太晚了!”

“哼,其实,钱太守早就怀疑了你这只老狐狸,故而派我蚁无缺潜伏在你的身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钱太守还让你凡是见到海龙帮的人,马上就地正法,碎尸万段!”

“正是,我蚁某今日要顺天而为,为民除害,杀了你这个狗贼!”蚁无缺欲站起身来,却手脚乏力,动弹不得。

“哈、哈、哈,喝了我蓬莱仙岛的金风玉露散,你就算是神仙,也得乖乖就范。今夜,杀了你和娘娘腔,这漂亮姑娘随我到蓬莱仙岛享受荣华富贵去。”冯县令拔出匕首,一步一步走到蚁无缺的酒桌前。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死不瞑目!”蚁无缺仰天长叹,回天无力。

“人算天算,终有漏算,你,束手待毙!”冯县令匕首前刺,要取蚁无缺性命。

就在千钧一发,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寒光一闪,鱼肠剑狠狠钉在了冯县令后背上。

“啊,你,你……”冯县令口吐鲜血,浑身颤抖,慢慢转过身来。

“小女子乃是蓬莱仙岛的小公主秦雪,十多年不见,今日却取了冯首领的性命!”蓬莱仙子缓缓站起身来。

“秦……雪,是你……”冯县令怒目圆睁,脸面扭曲。

“秦天杀兄弑父,大逆不道,天理难容!”蓬莱仙子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二哥狼子野心,纵情声色,命你海龙帮搜罗中原绝色美女,暗中绑去蓬莱仙岛供其声色犬马,花天酒地。两年来,成百上千中原如花似玉女子遭你海龙帮毒手,被无辜劫持,在蓬莱仙岛受人蹂躏欺辱,惨绝人寰……”

“小公主,我,我海龙帮为你秦家驱使,从无……二心……”冯县令轰然倒地,血吐一地,死不闭目……

“冯叔……”蓬莱仙子猛扑上前,跪地痛哭,泪如雨下,肝肠寸断……

天边露白,但,天地雾霭苍茫,江面烟波浩渺,舟船若隐若现,浪声时远时近,晨风时缓时急……

一队衙役大呼小叫冲上了江边河堤,寒刀冷剑指向蓬莱仙子……

“如狼似虎,气势汹汹,蚁无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造反了?”依旧女扮男装的召月公主挺身挡在蓬莱仙子身前。

“秦雪乃海龙帮逆贼,你这个娘娘腔快快闪开,如若不然,把你五花大绑,一块拿下!”蚁无缺手上利刀指向召月公主。

“岂有此理,天大地大,这里本公子最大,轮不到你一个小小贼捕掾在此发号施令!”

“你这娘娘腔算啥玩意?”蚁无缺走前两步,肆无忌惮指着召月公子的挺直鼻子道,“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本贼捕掾把秦雪锁回州府衙门去。至于你这个娘娘腔,不把你打个屁股开花,跪地求饶,我,就不姓蚁!”

“蚁无缺,你不跟爹姓,那就随娘姓吧!”召月公主从怀里摸出金牌,亮在蚁无缺眼前,“召月公主,代天巡狩,有胆敢忤逆顶撞者,斩!滚!”

“啊,是召月公主?走,快走……”蚁无缺脸色骤变,转身便逃……

“原来是公主,小女子有眼不识荆山之玉!”

“哼,两年前,姐姐曾送大海龟进我长安未央宫,还送本公主五彩贝壳串链,与本公主姐妹相称,你等走江湖之人,多不可信……”

两人正说话,小豆子带着蓬莱仙子的丫环海燕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公主……”丫环海燕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海燕,你不是被囚困在蓬莱仙岛吗?如何,如何来到了中原之地?”蓬莱仙子手扶丫环海燕,吃惊问道。

“公主,大事不好了,”丫环海燕一边哭泣,一边擦眼泪道,“二王子把奴婢关押在蓬莱仙岛的岸边牢房里,半个月前,突然,天泛红光,天色骤变,海面翻起滔天巨浪。紧接着,山崩地裂,摇摇欲坠,看牢子的赶紧放走奴婢,扶奴婢一起爬上船去,一同目睹蓬莱仙岛渐渐下沉。后来,所乘舟船被巨浪打翻,奴婢抱着木板,漂泊数天,被过往船只救起,安全靠岸。据说,蓬莱、方丈二岛经已沉入海底,海面不时漂来咱蓬莱岛国的尸体……”

“天啊……”蓬莱仙子仿若被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当蓬莱仙子艰难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客船船舱的锦被上……

“我二哥秦天,他,他怎样了?”蓬莱仙子问守候在身旁的丫环海燕。

“二王子醉生梦死,众叛亲离,已随方丈岛逍遥宫藏身海底了……”

“二哥啊,二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无声流淌……

“公主,如今蓬莱岛没了,家没了,何处才是我们的栖身之所?”

“有海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南海,海不扬波,找一个温暖海岛,再种一片紫竹林……”

“姐姐,我要返回长安城去了,不随你们去南海了。”召月公主俯身,轻轻握着蓬莱仙子的玉手。

“妹妹回长安城,请给姐姐带一句话:十年一别,情天恨海,长安对饮,生死不离……”蓬莱仙子语音微抖,清泪千行……

次日清早,蓬莱仙子把召月公主送上江岸码头,两人百感交集,依依难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于,青丝轻晃,倩影远离,江风追送,韶华倾负,独立岸头,形影相吊,五味杂陈,酸甜苦辣……

雇船西归,却又是浓雾锁江,天地苍茫。召月公主怀抱青釭剑,倚坐船舱门,无精打采,昏昏欲睡。船舱门外,时而传来几声孤鹜悲凉的鸣叫声,时而舟船荡过,混杂几句莫名其妙的唱词……

盼儿归,盼女归,乡音无改鬓毛衰,速速回,还有谁,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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