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罗暖宜,夏乔曦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大街上游荡。
一想到府中层层护卫,就让她觉得透不过气。
若不是夏家还有个哥哥夏伯安,她真的想直接收拾好行囊就离开。
管它什么有违圣旨,什么诛杀九族。
说起来,哥哥已经有一个多月未写信回家了,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同他说自己的这些遭遇。
夏伯安是夏乔曦的亲哥哥,当年她刚穿来的时候,身体虚弱至极,连夜的高烧差点把她送走。
若不是夏伯安省着自己的家用给她请了大夫,恐怕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夏乔曦对于这个有救命之恩的哥哥相当亲近。
而且夏伯安天赋过人,去年就过了乡试。若明年春闱能一举夺魁,他就能在青州入仕为官。
到时候,就能给夏乔曦一个庇护。
偏偏没等到这一切的到来,她的命运就出现了一个分叉路口。
不知不觉间,夏乔曦就走到了城东安乐街的院子。
她看院子里大门紧闭,想来里面的人已经离开了。
突然,她听见身后有人在靠近,“不进去?”
“王爷难不成每日都守在这里,就为了等我来此答复你?”夏乔曦没有回头。
光是传入鼻息的清冽香味,就让她清楚来人的身份。
齐渊从茶楼便一直跟着她。
看她前一息还像个斗鸡一样气势昂扬,后一息就垂着肩膀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他竟不忍上前打扰。
直到看她走到了这里,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什么。
夏乔曦却只是抬起头望着这大门,一言不发。
“古特丽已经回去了。本王其他的外室,也都遣散得差不多了。”齐渊负手在她身后不远处。
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他其实还想说,这些所谓的外室,跟他并无关系。可话到嘴边,就被人堵了回去。
“所以若我入府,有一天王爷有了新的人,也会放我走吗?”
夏乔曦的问题,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偏头迎上了齐渊的视线,“对于王爷来说,我们都不过是玩物,玩腻了就能有自由,对吗?”
齐渊听闻眉心一蹙,依旧沉默。
她收回视线,不再期望什么,转个身子准备离开。
这时候,身后的人用不大的声音对她说,“本王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
夏乔曦的脚步停顿在了原地。
这是,他的妥协吗?
可是这势在必得口气,依然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玩弄股掌之中。
齐渊朝她靠近几步,声音更温润了些,“本王也可以给你足够长的时间考虑。”
夏乔曦背对着他冷笑一声。
最后福了福身子,“多谢王爷!”
说罢,她一下跳上马车消失得彻底。
……
齐渊似乎当真说到做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宫中也没有传来选妃的消息。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夏乔曦依然在每天计划着如何能从这困局中脱身,但似乎都没有办法。
盛夏已过,池塘里的睡莲渐渐有了衰败之色。
她坐在池塘边,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周而复始的重现生机。
连一株花蕊都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任人摆布呢?
只要她拖延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机会的。
可是,她似乎还是太过于乐观的。上位者口中的话,又能有几句是真的。
就在她身乏要回房间时,莺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一听事关夏伯安,夏乔曦整个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两个人来到夏怀的院子,就看见服侍夏伯安的小厮跪在地上汇报。
“大少爷在青州书院里准备明年的春闱,可谁知前夜突然就冲进来一批官兵,将他带走了。说是要领回去审问。”
“可大少爷平日里除了跟书院的同学出去踏青以外,根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夏怀听及此,抬头看了看赶来的夏乔曦。
她很冷静地询问,“书院里除了大少爷,还有谁被带走了?”
“还有……还有青州刺史家的小少爷。他们两人平日里最相熟。”
众人一听,似乎有了些门道。
夏怀不疼夏乔曦,但是相当疼爱自己这个嫡长子,所以不等人求情,他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又吩咐众人,“先不要慌,既然同青州刺史有关,那便是大事。等我去探查一番,再做打算。”
等夏怀走后,夏乔曦突然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事情来的太巧,太不是时候。
直到后半夜,夏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看他的脸色乌青,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坏消息。
夏乔曦赶紧冲过去追问,“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秦氏一把推开她道:“先让你父亲喝口水,累了一个晚上了。”
谁料她的好心不仅没有得到夏怀的赞扬。
反而他抬起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都是你这愚妇,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的鲁莽得罪了平南王,伯安又怎会入狱。”
“官人,为何又跟平南王有关系?”小秦氏一脸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
只有一旁的夏乔曦胸口一滞, 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连指甲嵌入掌心都没有注意到。
可即便这样,也消解不了她心中那一点点叠加起来的恨意。
夏怀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开始道:“这事大了!”
“据说有人在建邺城中高价回收金子,又带着这些金子去青州私铸金锭。青州刺史监察有失,人直接被带回来审查了。”
“可这刺史的过失,为何会牵连哥哥?”
夏怀手掌拍着桌子,即是气恼,又是无奈。
“这青州刺史是平南王的心腹。当年两人在边境时就是好友。”
“平南王得知此事后,为了自证清白,便说要彻查同本案有关的所有人。偏偏伯安同那青州刺史的小儿子关系甚好。”
顿了顿,他语调带着哭腔,“你们说,这难道不是他趁机公报私仇吗?”
齐渊确实是公报私仇。
但他并不是针对小秦氏,而是要逼迫着夏乔曦,答应下他说的那件事。
“父亲,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证明哥哥同这件事没有关系吗?”夏乔曦凑到他身边。
她眼眶已经泛起红。
朝堂之事她不明白,但她相信哥哥一定是清白的。
夏怀轻摇摇头,“这事即便同你哥哥无关,但只要平南王不松口,他就得一直在狱中。”
眼看春闱在即,他若是此时被关在狱中,那明年高中必定无望。
还有可能他的一辈子都因此毁了。
齐渊哪里是在给她充分的时间考虑。分明是在悄悄布局,堵住她所有的退路。
夏乔曦咬着牙,什么也没说,直接冲出了夏府。
她不管不顾,疯一般地跑到了安乐街上的那个院子里,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