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朝地上啐了一口继续干活。
他身后站着三男一女，领头的叫赵凯，手里牵着一条狗。
赵凯其实长得还不错，身上有股属于本地人的粗犷，可是他的穿着打扮总让方远觉得油腻。
怎么说呢…就像一块火腿非要冒充小鲜肉。
赵凯家里做玉石生意多年，着实赚了不少钱，在当地颇有名气。
前两年他也开始玩直播，找了个美女当主播，直播间里天天放漏，还雇了好几个托，资金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赚不赚钱不知道，热闹是真热闹。
他手里那条德牧必须提一下，方远一开始以为他是臭显摆，后来得知这货好几次把埋玉的地方给忘了。
损失了几万块玉石后，赵凯痛定思痛，决定把这狗纳入他的核心团队。
你看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狗有狗。
相比之下，方远和老苟的直播条件就显得太寒酸了，以至于被赵凯戏称为“苦逼二人组”。
总之，双方一直互相看不惯，每次遇见虽不至于刀光剑影，唇枪舌战一番总免不了。
不过今天方远不想搭理他，他们这条破船就要挂帆远航了，办正事要紧。
“我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找了个大主播。哎吆，这丫头可真是绝品，怎么被这俩小子勾搭上的？”
赵凯溜进方远的直播间，一眼就看见了榜上的凡凡。
他一边翻看凡凡的主页，一边啧啧赞叹，惹得身边的美女在心里翻了一千个白眼。
“咋滴，眼馋啊？跟你没毛关系！”
老苟没好气地甩了一句。
“呵呵…有没有关系以后可不好说，眼下人家把场面撑起来了，你们俩苦逼可别掉链子！”
赵凯冷冷一笑，鄙夷地点了点老苟。
“这没你事，一边呆着去！”
老苟朝他不耐烦地扬扬手。
“你别呲牙，不然我让你们俩比比牙口！”
赵凯抖了抖手里的链子，训练有素的德牧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
这狗站着差不多有桌子那么高，不怒自威，老苟就算真是条狗也得发怵。
“你这算是人仗狗势？”
方远把铁锹杵在地上，脸色不善，直愣愣看着赵凯。
“咳咳…你继续挖，祝你好运，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牵着狗到一边准备开播。
老苟心有余悸：“远子，真打起来，你能搞定那条狗吗？”
方远摇摇头：“不行，不过我能跑掉。”
老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德牧的背影问：“你能跑得过它？”
方远悠悠道：“我能跑过你。”
老苟：“你妹的…”
不远处响起了赵凯夸张的叫喊声，也许是因为知道凡凡在方远这里，今天这家伙像打了鸡血似的，格外兴奋。
“老铁们，家人们，红心点起来，凯哥带你们捡石头啦！”
他喊两句朝方远这瞄一眼，接着说：“咱这房间说出货就出货，天天有漏捡。不像有的人，从来憋不出响屁。”
在他直播间混的人都知道他埋了挖，挖了埋，不过，放漏的时候这小子也确实下血本。
“别啰嗦了，今天埋哪了？快挖吧。”
别说方远烦他，他自家的人都嫌他嘴碎。
“嘿嘿，让美女先跟你们聊会，我这就挖！”
赵凯把手机交给边上的女孩，煞有其事地在地上翻翻捡捡。
他吆喝的那两嗓子传进了方远的直播间，要搁平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是今天两人心里有底，那块青玉籽料可是实打实的好货。
老苟不甘示弱，冲着手机嚷嚷：“咱捡玉凭的是良心，靠的是人品，跟财大气粗，坑蒙拐骗的人不是一路。”
“老狗，啥是良心？你吃过吗？”
“老狗，求你放过’人品'吧。”
……
老苟习惯了他们拿自己开涮，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方远一阵恶寒。
转眼间来到了埋玉的地方，方远使了个眼色，老苟心领神会。
“说实话，昨晚我眼皮老跳，估计今天能出好东西。这挖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说着，他貌似焦躁地揉了揉眼皮。
方远朝着埋玉的位置猛挖了两下，按照剧本他要惊呼一声：“出货了！”
可是那块料子没有出现，两个人都傻眼了。
方远又奋力挖了几下，除了一堆破石头啥也没有。
难道位置记错了？
他心急慌忙地在周围刨了一遍，一开始还用铁锹，后来直接用手扒，很快就挖了一个深坑。
“来了…来了…有货，你们看主播刨得飞沙走石！”
“这还真不是自挖自埋，自己哪有埋这么深的？”
“老狗的眼皮是不是开过光，这也太灵了！”
……
直播间里充满了紧张而热切的期待，老苟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可是，货去哪了？
他焦躁地抹了把脸，现在是真的焦躁…
方远颓然地蹲在地上，他的几根手指都磨破了，可是那块籽料还是没找到。
埋好的东西怎么就找不着了？难道自己也要带条狗？
他看了看老苟，叹了口气。
“主播怎么不动了？”
“老狗，说话啊，让我们看哑剧？”
老苟艰难地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那啥…以为有货呢，挖了半天啥也没有。你们看，挖玉这事就这么操蛋！”
最后两个字说得情真意切。
“那就别蹲这了，换个地方继续挖呗。”有人催促道。
话是没错，可哪个穷逼丢了几千块的货能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叫起来：“出货了，出货了！”
方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转头一看，只见赵凯手里捏着块料子又蹦又跳，正是那块青玉籽料。
“我艹…”
方远心里顿时生出一万头脱缰的草尼玛。
是这孙子在捣鬼！
两人各自mo了块石头，起身要去找赵凯掰扯。
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方远一看头像，顿住了身形。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怎样千万别冲动！”
凡凡早就看出事情不太对劲。
当直播间里隐约传来赵凯张扬的声音，这两人目露凶光，就像被抢了食的野狗。
其实他们心里明白这事压根没法掰扯，怎么证明这料子是赵凯偷挖的？难道说是自己埋的？
冲过去也是自取其辱，肯定会被赵凯反咬一口，没准还会被他的狗咬一口。
方远懊恼地扔下石头，心里默默问候赵凯祖宗十八代。
凡凡又发来信息：“石头下面好像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方远茫然地四下察看。
“就在你刚才拿起来的那块石头下面。”
方远凑过去用手扒拉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脸上一片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