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近藤八重子抬起头,望着明智小五郎:“我该怎么做?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尸体还停放在警方那里,但我建议你最好别去看,什么也别想。死去的人虽然值得同情,可你还是像我说的那样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另外我有种预感,你丈夫好像与什么重大犯罪案件有牵连,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地离家出走的。”
“考虑到孩子的将来,你今后不必以鹤田正雄的妻子身份介绍自己。我刚才所说的,请全部忘掉!从今往后,你就按现在的方式生活下去。对你来说,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明智小五郎为近藤八重子的全家人着想,耐心地劝说。
“也许你说的对?为孩子的将来着想,还是别让他知道父亲死得这么可怕。不过……”
近藤八重子尽管明白那样做是对的,可心里还是无法忘掉足足等了七年并且担心到现在的丈夫。
那天晚上快要九点的时候,他们的交谈才结束。近藤八重子总算被说服了,答应明智小五郎以现在的方式生活下去。明智小五郎把她送回家,接着去好友三岛家拜访。
明智小五郎能与近藤八重子见面,应该说三岛立了大功。可明智小五郎闭口不谈鹤田正雄已经上吊自杀的事情。
一来他已与近藤八重子约定不说出她与鹤田正雄之间的关系;二来不保密该情况,会影响接下来的排查。他跟好友三岛见面后只是海阔天空地闲聊,接着便回宾馆休息了。
第二天,明智小五郎拜访了鹤田正雄七年前工作过的钟表厂。如果还有他当时填写的履历表,他也打算复印一份。
到那里一打听,才得知那家工厂已经更名,当时的职工登记簿早已没有了。
于是,他顺便去了市立图书馆,找到七年前的地方报纸并仔细查阅。鹤田正雄藏在内心的秘密,按理应该能从报纸上找到。
从鹤田正雄离家一年前的报纸里,还是没找到有关凶手下落不明的报道。
查阅报纸毫无结果。明智小五郎这次名古屋之行,仅仅弄清了龟井正信与鹤田正雄是同一个人而已。
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看来鹤田正雄肯定与某个重大案件有关。那件沾有许多血迹的工作服和木乃伊手指,足以证明明智小五郎的这一结论。
当鹤田正雄得知这些物证被妻子发现后便毅然出走。可奇怪的是,当时这一带居然没发生一起凶杀案,太不可思议了。
尽管七年过去了,可一发现旅行手提包失踪便慌慌张张地上吊自杀,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还有,美丽的近藤礼子姑娘为什么千方百计想得到那只手提旅行包?
要想解开鹤田正雄的自杀之谜,还是应该在东京排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可疑的是近藤家。这对父女或许藏有什么秘密?回到东京后,应该集中精力详细调查近藤家的情况。
明智小五郎决定乘坐当天晚上十点五分的快速列车赶回东京。
他与前来送别的三岛互打招呼后便走进了硬卧车厢,可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列车离开车站后不一会儿,他去洗手间。回到自己的包厢后,他猛然发现了奇怪的现象。车厢交汇处的间隙,一张人脸正望着他。
仅仅是眨眼之间,那张脸便消失了。
对方的模样没逃过他的眼睛。这家伙鼻梁上架着大墨镜,长着满脸胡子。是他!曾在m银行总行的地下保险库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墨镜绅士。
嘿,奇怪!这家伙居然出现在这里!假设偶然,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这家伙的包厢,竟然就在自己包厢的隔壁。
明智小五郎越想越感到奇怪。好吧,那我就针锋相对地展开反监视。
明智小五郎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的包厢里,拉上窗帘后瞪大眼睛监视着走廊的动静。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墨镜绅士以为明智小五郎睡着了,便走出包厢来到走廊上,那样子好像是去洗手间。
明智小五郎抓住时机赶紧开门,冷不防地主动跟他打招呼:“喂,我好像在m银行总行的地下保险库见过你!没想到在列车上又见到你了,跟你真有缘呵!”
墨镜绅士冷不防地吃了一惊,很快故作镇静地转过脸来:“啊,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我想起来了,好像四五天前在m银行总行见过你!你去哪里啊?”
墨镜绅士佯装不知地问道。
“名古屋。你呢?”
“我也去名古屋了。哈哈哈……照这么说,我一直和你同路。”
他俩的脸上都是皮笑肉不笑,心照不宣。
“怎么也睡不着……正想去抽一支烟。你是不是也去那里?”
墨镜绅士忽然想起什么,主动邀请明智小五郎。
“好啊,我反正也睡不着,我跟你一起去抽烟。”
明智小五郎将计就计,打算利用这一机会弄清绅士的真实身份。
他俩并肩地坐在吸烟室里,各自抽起烟来。
墨镜绅士不时地打量明智小五郎的脸,半晌没有说话,可片刻后也许是憋不住的缘故,终于压低嗓门轻声说道:“明智!”
明智小五郎虽想过这家伙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被别人毫不客气地喊名字还是头一回,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明智小五郎假惺惺地反问,那语气似乎在说,对不起,你的情况我也了如指掌,彼此彼此。
“知道。你目前在研究什么,以及你这次名古屋之行的目的,我都一清二楚。”
墨镜绅士笑嘻嘻地把话切入正题。
“哈哈哈……这太奇怪了!你是侦探吧?不然的话,为什么调查得这么详细?”
明智小五郎毫不畏缩,脸上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地望着对方的脸,可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似乎可以洞察对方的心底。
“我甚至连你在三笑餐馆和什么人见面,说了什么话,我都清楚。那女人姓近藤名叫八重子吧?”
“哈哈,那个,你也清楚?你好像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请问为什么?”
“当然有原因的!”
墨镜绅士毫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说道。
“其实,有关那件事的情况,我打算跟你商讨商讨。”
“商讨什么情况?”
对方目中无人,明智小五郎也不甘示弱,那语气似乎在告诉墨镜绅士:要说就快说,别装模作样了。
“明智,把你最近的收获都卖给我好吗?你随身带的以及这几天了解到的信息,希望你都出售给我。我身上虽然没带现金,但带着支票和支票印章。无论你开多少价,我都按你说的金额填写。怎么样,五十万日元可以成交吗?”
墨镜绅士越说越放肆。
“我想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希望你把那些都卖给我。我开的五十万日元价已经不低了,怎么样,拜托你了!你也别讨价还价,什么也别问,就爽快地答应吧!”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可以说,远远超出你想象的原因。请你拯救他们吧!因为,你有拯救他们的力量。把你一个星期以来的辛苦换成五十万日元,不也能体现你的价值吗?”
“再说这样做,既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损害,也不会给社会增添麻烦。那男子仅仅是自杀而已,警方也是这么定性这起自杀事件的,社会各界不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为了近藤八重子和孩子,你也说过为他们母子俩保密。眼下,调查这一秘密的就你一个人。只要你打消好奇心,什么都不会再发生。我用五十万日元换取你的好奇心,希望你不要刨根问底,到此结束好吗?”
奇怪的是,墨镜绅士居然哭丧着脸哀求了。
明智小五郎毫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的表情,觉得墨镜绅士好像是鬼迷心窍了。猛然间,他察觉到了什么。
车厢里的灯光不怎么亮,对方的脸也看不清楚,可明智小五郎盯着对方的脸望了一眼,发现墨镜绅士脸上贴的是假胡子。
这家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竟然在我面前弄虚作假。虽有墨镜掩护看不清楚他眼睛的形状,但鼻子和嘴巴的模样确实是见过。他说话的声音,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啊!想起来了!
这么一回忆,明智小五郎觉得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对了,他是近藤健三。
果然不出所料,鹤田正雄的死与近藤家有关。不然的话,一个堂堂的大实业家怎么会亲自出马跟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呢!
近藤礼子也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跟她父亲一样都是犯罪团伙的成员。
看来,前几天晚上欲潜入明智实验室的家伙,也是这个近藤健三,后来从黑暗里逃走的体型微胖的黑影,无疑也是这个近藤健三。
“求你了,明智,请说出心里的想法!如果觉得我开的价太低,那你开一个价,我按你说的价格支付。明智,能不能答应我的这一请求……”
也许墨镜绅士以为年轻的明智小五郎容易对付,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缠着他同意。
可明智小五郎已经识破墨镜绅士的身份,无论他说什么理由,明智也决不妥协。
“你是说用五十万日元让我退出对该案的侦查吗?但你不说什么原因就要我退出,这怎么行。我调查这一事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正义感在驱使我。”
“告诉你吧,只要我的正义感还没有泯灭,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中止侦查!这样吧,你与其缠着我,还不如快跟我说明原因吧。先生,我还没问你姓名呢?”
明智小五郎说到这里时紧盯着对方,不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近藤,你能否摘下墨镜和假胡子,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好吗?希望你别再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