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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语言学 §02 奇特的口音

发音的社会评价

语言是由声音的组合构成的,实际上,即使是同一语言的同一声音,如果对实际发音的声音频率和持续时间等物理性质进行测量,其值也绝对不一样。也就是说,发音并不是唯一的绝对标准,只要不与其他发音混淆,就允许有一定程度的偏离。

但是,特别是在标准语的情况下,推崇“正确的”发音,偏离该发音的特殊口音不受欢迎也是事实。

那么,“正确的”发音是如何确定的呢?

用于书写语言的文字由政府等公共机构决定文字的字形、单词的拼写,并通过学校教育进行普及。虽然公共广播播音员的发音被视为标准,但是“正确的”发音不是由公共机构制定的。这与文字必须在学校等地方学习才能写出来,而发音不需要有意识地学习也能发出有关系。

但如果“正确的”发音不是事先规定的,那么只能根据实际发音来判断什么是“正确的”发音。也就是说,该语言的大多数说话者认为“正确的”发音就是“正确的”发音。

虽说如此,决定“正确的”发音并不是单纯的多数表决。在任何语言共同体中,每个社会定位不同的群体都使用不同的语言变种。这些语言变种在词汇、语法等各方面有所不同,发音也不例外。

例如,20世纪中期,社会语言学家拉博夫在纽约市调查了因社会阶层差异导致的英语发音差异,他发现上流阶层发元音之后的/r/,与其他阶层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发挥作用,其他阶层的发音会比人数少的上流阶层发音更“正确”,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上流阶层使用的语言变种被认为是有权威的,因此发音也必须向上流阶层学习。

小知识

标准英式发音:在英国,大学毕业的上流社会出身的人的发音一直被认为是典范,这种发音被称为“标准英式发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但是,近年来bbc播音员的发音也不一定是标准英式发音,据说用这种发音说话的人在英国英语说话者中占2%~3%。

但是,并不是所有上流阶层以外的人都会模仿上流阶层的发音,因为这会被上流阶层认为与身份不相称的,也会被同一阶层的伙伴认为高高在上。也就是说,在中流阶层中,企图通过掌握“正确的”发音上升到上层的心情,会受到来自周围的如“不要向上流阶层阿谀奉承”之类的想法压制。阶层越低这种压力越强,在下流阶层中不如说“带口音”的发音更有价值,而对“正确的”发音则视而不见。因为“带口音”的发音恰恰象征着他们的团结。

当然,“正确的”发音不仅仅是在社会阶层之间成为问题。从标准语的发音来看,地域方言也是“带口音”的。

在日本的地域方言中,不消极评价自己方言发音的,只有京阪神等极少数地区的人。大多数情况下,说话者留恋家乡方言的发音,但同时也作出了“粗野”“严厉”“粗鲁”等消极的自我评价。不少人在非同乡的人面前,因说方言而感到羞愧,并对不能“正确”发音而感到自卑。

当然,对地域方言的自我评价也取决于其社会在多大程度上属于一极集中型社会。在地域分散型社会,地域方言被否定的情况很少。在日本,地域方言一极集中的倾向很强,因此,人们对“正确”发音的憧憬也越来越强烈。

日本人的“正确”发音意向不仅仅局限于日语,也体现在学习英语等外语时对发音的讲究。当然,学习英语时,如果能够接近母语者的“正确”发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现在英语是国际语言,作为国际语言的英语发音不一定要和母语者的发音一样。

例如,印度人说的英语如果按照英语的“正确”发音,只能说是带有口音,但这并不能因此否定印度人说的英语。实际上,印度人并不在意“带有口音”的发音。重要的不是发音,而是要用英语交流。

另外,“正确”的发音根据时代而不同。现在的日本,如果把“先生”读成“しぇんしぇい”(注:日语“先生”一词的一种读音),就会被认为是带有口音的,但在历史上,“しぇんしぇい”的发音反而是都市风格,“せんせい”(注:日语“先生”一词的一种读音)的发音则是粗野的乡村风格。

此外,ガ行的鼻浊音曾经是播音员必须会的发音,是值得推崇的“正确”发音,但随着不会发这个音的人不断增多,反而被评价为是过于土气的发音。

小知识

鼻浊音:元音间的“g”在发音时,由于呼气通过鼻子,所以称为鼻浊音。用发音符号书写时,是“ŋ”,与“g”不同,但即使将“ŋ”发音成“g”,也不会变成其他单词,可以认为是相同音素的音位变体。因此,表示鼻浊音的假名也不存在。

当“正确的”发音发生变化时,老一辈会觉得下一代的发音很混乱,下一代会觉得老一辈的发音过时。日语中没有“ディ”(注:日语特殊拗音,读作/di:/)这个音,disney应该是“デズニー”(注:“迪士尼”的日语音译),不过,对于习惯了外来语的年轻一代来说,接近原音的“ディズニー”(注:“迪士尼”的日语音译)更容易接受。这样,“ディ”就被纳入“正确的”发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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