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赵泽明就搬出了这发生了两桩命案的东岸别墅,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一分钟了,他只能暂时先回到苏晓晓家。
今晚是个阴天,起风了,星星和月亮都躲到了云层后面。两个人从躺下就一直在说话,林钰的事让他们的心久久无法平静,都过了深夜12点了,俩人的话语才越来越稀,声音也越来越轻,最后渐渐都睡着了。
屋外的风吹打着树叶在唰唰作响。
赵泽明刚一睡着就进入了一个怪诞的梦境里:
一个四面都是黑色巨墙的房间,空无一物,却由屋子正中间慢慢浮起一双巨大的眼睛,它的眼球部分是两个深不见底却有黑色漩涡的空洞,眼睛一眨,那两个漩涡就溢出一倍。
很快,整个房间就被这两个大漩涡充满,吞噬,并迅速朝自己涌来。
赵泽明使劲后退着,躲避着,突然,从这两个漩涡里飞出两只黑色的变了型的蝴蝶,它们的两个翅膀各幻变成一把极细的飞镖,冲着他的两个眼睛就直射了过来,赵泽明想喊但发不出声,他一个激灵惊醒了……
于此同时,白天刚从警局被放回家的高建强也做了一个怪诞的梦。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蝴蝶的形状,这个世界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天空的云彩在不停飘动、幻变,最后,都变成了一朵朵深浅不一的黑色蝴蝶云;大地上的建筑是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蝴蝶造型,连那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都像是一只只巨大的展翅欲飞的黑色蝴蝶;海边翻腾的浪花像是黑水做成的蝴蝶在起舞,海里游动的鱼也都是黑色的蝴蝶鱼……
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看到人,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他正奇怪着,这是哪儿?突然,从天边飞过来一个巨大的黑蝴蝶,它那不停煽动的翅膀和不断舞动的身姿显然和其他蝴蝶不同,高建强觉得它这身姿和不时摆出的poss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高建强痴迷地盯着它看,它在离他几米远的空中停住了,他看到了它两个翅膀上各有一个很模糊的图案,高建强想看清楚,于是站起来,凑近了图案,哦,天呐,那哪里是图案,那站在翅膀上的居然是林钰,活着的林钰!她神态灵动,她也能舞蹈,只不过,她是被封印在那个翅膀里。
“林钰!”高建强才叫了一声就哽咽了。
明明自己离她这么近,近到伸手可及,但她却像是和他不在同一个时空一样,听不到、看不到、感应不到他。高建强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踮起脚,尽力伸长手臂,想要摸到她——他自中学起就深爱的爱人,现在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的爱人。
这时,他的耳边,一个沙哑、机械、断续、阴鸷的声音响起:“你想再见到她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在你们的概念里她是死了,但其实她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以另一个生命形态。”
“是怎样的生命形态?是蝴蝶的形态吗?”
“蝴蝶形态是比你们人类文明更高阶的形态,是比你现在更幸福的形态。不过她刚进入那个世界,还没完全在那里落稳脚,她很寂寞、孤独、无助,也很危险……”
“什么危险?你们那里怎么还会有危险?”高建强急急地问。
“因为这边有人在追~杀~她。”
“谁这么狠?还从这边追杀她到那边?”
“赵——泽——明。”阴鸷的声音拖长了每个字的尾音。
“这个王八蛋,老子早就看他不是个好鸟,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杀了他?”
“杀他不是不可以,不过他比较特殊,他是为数不多可以跨越两个世界的生命体,杀他的话两个世界一起发力好些,你愿意做这个世界剿灭他的力量吗?”
“当然愿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和林钰在一起吧?”
“你怎么知道?”
“嘿嘿,你这点心思世人皆知,何况我。”
“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就去帮你杀他。”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高建强提高了音调。
“成~交!不过我提醒你,对黑蝶食言的后果很可怕~”随着这声音渐渐飘远,高建强在漆黑的屋子里睁开了眼睛。
刚才是自己在做梦吗?那个梦为什么从未有过的清晰?刚刚那个来自于地狱般的声音就像是俯在他耳边,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泽明,哼,你丫离死不远了。
高建强坐起来,拍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感应台灯,拽过扔在一边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输了赵泽明三个字,在网上认真搜索起来。
夜空中,一个硕大的足以占据大半个天空的无形的眼睛自上方看着高建强,这眼睛感应和分析了这个男人的脑电波后,满意地眨了眨,升到了夜空中,隐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没错,这正是黑蝶的幻变体,其实,它早就注意到了影子一样出现在林钰身边的这个阴郁的男人高建强,他对林钰的那种极端到近乎变态的爱引起了黑蝶极大的兴趣,他为得到自己所爱的人不惜去杀人,这让黑蝶都有些震惊,他没想到人类这种超级文明生命体的情感世界竟如此丰富,所能催化的力量这么巨大,这让他很开心。
看来,欲望真是人类不可逾越的短板,他催生人类欲望的计划是正确的,有了高建强、林钰这些欲望超强的人,实现他的计划胜算更大了也更容易了,他可选择的寄居体也丰富起来。
就这样,高建强被黑蝶选中了,黑蝶看中的,正是高建强身上那强烈的欲望——那是它们梦寐以求的营养,也是他们控制人类最好的途径。
黑蝶打算利用高建强对付赵泽明,但现在它还没有办法完全控制高建强。黑蝶打算在高健强的身体里一天一天的长大,就像是进入人体的寄生虫,会一天天长大,到可以完全控制高建强的时候,再操纵他去对付赵泽明,这样的话,胜算就会大很多。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赵泽明还是暂时安全的。
林钰的身体里面飞出了成千上万只黑蝶,它们在世界各个地方飞舞着,寻找下一个“宿主”。
高建强只是其中的一个宿主。
其他的黑蝶在城市里游荡着,而人类毫无察觉。因为他们的肉眼凡胎是没有办法看到黑蝶的,甚至在成群结队黑蝶飞过的时候,最多会感受到一股阴冷的风。
人类的欲望是一种磁场,黑蝶可以探测到这种磁场,它们追寻者欲望磁场,就像是一条条嗜血的鲨鱼,向着欲望磁场区游过去。
其中一只黑蝶飞到了一个老旧小区,这里有一幢6层低楼,一户人家的窗口里透出一束明亮的灯光。一个40来岁的中年女人正燃着一支香烟,和人通电话,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电脑,那上面是一个淘宝店铺的页面。
“没事儿,没事儿,你家里有事儿你就去忙,我帮你顶一天。”一口土生土长的榕城卷着舌,哼哼唧唧的从女人口里蹦出来。
黑蝶压下去对这声音的讨厌,去感应女人的脑电波。
在黑蝶面前,人类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它一下就知道了女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以下是女人的心里话:
德行,装你麻痹呢装,还不是又要休息又想多占些单,老子就不让你得逞!
黑蝶冷笑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典型的口蜜腹剑,嘴上说的好人儿似的,心里骂人家。
这个女人可能做梦也没想到,她雨夜里的一个电话,竟成功勾起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鬼黑蝶对自己的兴趣,更不会想到,这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杀身之祸。
(《黑蝶之贯脑魔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