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漆黑的乌鸦站在大树枝桠上，远处的天际乌云滚滚，天星监庭院中，狄明书认真的查看着那具死尸，蓝莲攀在他的肩头，而墨弦则是颤抖着应狄明书的种种吩咐。

“小刀给我——”狄明书说。

墨弦找出刀递给他。

从最开始的端茶递物到后来狄明书指着墨弦说，“过来，把尸体给翻过身。”

墨弦听到狄明书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我？翻尸体？”

狄明书在小工具箱里掏着什么，闻言头也不回的点头，“对，像翻煎饼那样翻过身，记得戴手套。”

墨弦闻言顿时这几天都不想见到煎饼这种东西了，她忍着内心的厌恶，把煎饼……呸，把尸体翻身过来。

狄明书走过来，拿着个小铁棒似的东西开始戳那尸体的后背——软趴趴的腐烂皮肉顿时被戳开来，脓水流了一地。

墨弦扭身扶着树干吐了。

小蛇也嫌弃的道好恶心。

狄明书一边戳一边低声道，“恶心归恶心，敢吐我脖子上我就剁了你。”

小蛇：“呸。”

狄明书看着那发着腐臭的尸水，又说，“墨弦也就罢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还吐？”

小蛇看了看墨弦，只见这倒霉孩子捂着肚子吐得一脸痛苦。

“你怎么……”墨弦突然转身，气若游丝的问狄明书，“你为什么这么的淡定……？”

狄明书像是早就料到她有此疑问，安慰般回道：“多见几次就好了。”

墨弦：“……”

那她是此生都不想再见这种东西了。

“再者，”狄明书又道，“你不把感官集中在鼻子上就不会有那么大感觉了，多看看周围。”

墨弦闻言愣了下，尝试着按照他说的把感官集中在视觉上，然后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竟然真的好了许多。

难闻的腐臭如潮水般褪去后，墨弦终于有力气观察周围，问狄明书，“他的后背怎么会这样？”

狄明书抬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笑了，“因为下雨导致的。”

“？”墨弦疑惑，“下雨导致的？”

狄明书点头，用手里的小铁棒指尸体的背面，“他身上没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所以死亡地点应该就是这里；脸上表情很惊恐……你看他的骨架和皮肉，他生前应该是个胖子，被吓到的时候又因重力原因，后背重重砸在地上。”

狄明书又指指一块染了血色的石头，又说，“很不巧，这里有块石头，所以后背被腐蚀的严重些。”

墨弦似懂非懂点点头。

狄明书手中的小棒一敲一敲，他思考了一会儿，道，“把你脸上的擦一擦，然后跑去让天星监的人传夜暮霭的令，让他们查查死者的身份。”

墨弦一愣，“传王爷的令？”

“对。”狄明书起身，“顺道让他们再找个仵作过来。”

＊

一刻钟后，那仵作瞧了半天得出和狄明书分毫不差的内容，墨弦看向狄明书，惊讶的挑了眉，未曾想这狄明书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还真有两把刷子？还有那条看起来并不普通的蛇是什么来历？

仵作说完有用的结论后掉了些书袋就走了。

狄明书则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摸着下巴沉思，表情之凝重让人觉得他仿佛在查什么杀父大仇。

墨弦是真的不擅长于查此类的案件，她待了一会儿就对狄明书道：“公子，我能走么？”

狄明书看她一眼，见她满脸的想去玩，便道，“去吧……我记得凌池霄在不远处的苏府，你可以去看看。”

苏府？苏谨？

墨弦眨巴眼，“需要递什么帖子么？”

狄明书摇头，“凌池霄在那里，你就直接说是凌池霄让你去的便好。”

墨弦疑惑，“那不是苏府吗？”

狄明书：“……没事，你去吧。”

墨弦闻言朝狄明书轻轻鞠了个躬，跑了。

狄明书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苏府整体端的是一个世外意境，草木极多，且布置得极其诗意。

墨弦被管家领着来的路上想：苏谨是没事就种树种花么？府里怎么会这么多花草树木？

“小姐看什么？”苏府的管家穿着一身灰衫，一脸慈祥，“是那边的杏树吗？”

墨弦望向那杏树，由于时节错开的原因，这杏树上没有果子，只有枯黄的叶子。

……这棵树有什么好看的？

管家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又意义不明的说，“树自是不好看的，可人好看啊。”

墨弦肯定这不是在说自己，便胡乱夸道，“人比花娇嘛，那位姑娘必定倾国倾城。”

管家一愣，“什么姑娘？我们府里没有姑娘。”

墨弦听他这么说，极其诧异，夜暮霭是因为性格原因，所以府里没什么姑娘丫鬟，侍妾也无……苏谨是因为什么？因为厌女吗？

“没有姑娘？”墨弦好奇，“为什么？”

管家一边走，一边领着她，闻言一笑，“凌公子不喜欢啊。”

墨弦眨眨眼，脑海里闪过先前夜暮霭的欲言又止和刚才狄明书那样，隐约猜到什么，她挑眉试探道，“这不是苏府吗？为什么凌公子做主？”

管家果然更加莫名，“整个帝京的书生都知道苏府的事向来是凌公子做主啊。”

墨弦内心卧槽，表面平静，“为何？”

书生知道？书生？！苏谨和凌池霄是……爱情？磕到真的了？还是只是她臆想过度？

墨弦决定按下自己的心，冷静些，她克制道：“苏大人喜欢和凌公子是好朋友，这不正常吗？”

管家闻言脸色古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说，“嗯……好朋友。”

墨弦松了一口气，就说嘛，一定只是好朋友、好兄弟。

府中面积不大，管家脚程快，他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公子，凌公子，墨姑娘来了。”

墨弦抬头看了看天，又垂头憋住过于奇怪的脸色，内心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这两人……下午，青天白日，还在睡觉？

墨弦抬手抹了一把脸，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狄明书让来的？”这出现的却是苏谨的声音，他打开门，将一封信交给墨弦，“给墨姑娘吧，让她按照信上去做。”

管家垂头，接过那封信，“是。”

墨弦偶然一抬头，看见了苏谨脖颈间隐约的红痕……

红痕……

墨弦拿着那封信，精神恍惚的出了苏府。

略微炙热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墨弦才回过神，她内心的惊悚仍然未曾平复，这……原来如此。

原来夜暮霭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

墨弦想起她刚才问的蠢话，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为什么凌池霄做主？因为凌池霄是苏府另一意义上的主人啊！

这夜暮霭的性格也是……都不稍微透露一下，透露了她还有能有这么尴尬嘛……

墨弦想想，不对，要是夜暮霭真说了那才是ooc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