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并死记知识。
狄明书让墨弦所看的判断法则都是需要死记硬背,不仅要背,而且是最好永远不忘的知识,譬如死者xx样的血液喷溅痕迹会导致xx情况等这样的死知识。
这半个时辰里,墨弦发誓她在现代活了二十四年都没这么拼命过,这比她自媒体抓住热点临时撰稿还难——毕竟是得把这些全背下来,还得过目不忘。
何况俗话说得好,临时抱佛脚,佛给你一脚。今天墨弦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句话的厉害之处,她以极快的速度啃完狄明书给她的一沓子书,勉勉强强懂了大概便被狄明书带去了天星监。
由于那命案的缘故,这几日天星监都做闭监处理,除了办案的专员以外,其他人不可进,里面的人也不能出,直接做封闭处理。
外头都说此案由战神夜暮霭查办,可一天过去,所有人都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就在人们都猜测王爷是不是已经放弃这个案子坐实自己并非全能时,狄明书才带着人进了天星监。
来的是夜暮霭手下,并不是夜暮霭……这传闻仿佛还是坐实了。
以墨弦的智商,她想不到什么权谋上去,只能感觉到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很奇怪。
当然,墨弦敢肯定这不是因为他们认出了自己,毕竟自己做了伪装——她换了男装、抹了黑粉底,又因为年纪小没有多大的胸,所以这伪装无比真实,就好像她确实是一个男子。
这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既然认不出,那这些人为什么看他们的目光如此奇怪?
墨弦低着头跟在狄明书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狄明书简单的和验尸仵作交涉过后,便把墨弦唤了过来。
墨弦看着担架上被白布蒙着的尸体,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只听狄明书突然道,“把它掀开,观察一下。”
墨弦愕然的看向狄明书,用嘴型表示什么?让我看?
狄明书点头,面容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
墨弦沉默片刻,她闻了闻空气中尚且能忍受的腐臭味,随即屏住呼吸,一把掀开了那盖着死者的白布。
萧归脸色惨白一片,嘴唇乌青,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他赤裸的上身全是青黑色痕迹。
墨弦望了望,发现这人居然没有多大的腐烂痕迹。
咦,没烂啊,这倒是有点奇怪。
墨弦左看右看都没外人,便突然出声喊,“呃,公子。”
狄明书:“我姓狄,不叫呃。”
“好的。”墨弦从善如流,“狄公子,我觉得他的尸身有些奇怪。”
“你是想说多日未曾腐烂吗?”狄明书抬眼看她。
墨弦谨记现在自己是个学徒,乖巧点头:“是。”
狄明书于是又问,“满屋腐臭,你为何觉得没烂?”
墨弦一愣,对哦,腐臭味都有,尸身怎么可能没烂……可,这身体确实没烂啊。
狄明书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凡事要看全部,你妄想只看上身就能得到全部线索?这不可能的。”
墨弦闻言退出两步,拿出求学态度,很是恭敬,“是我太冒昧了,您来吧。”
狄明书内心盘算着,这是夜暮霭塞过来的人,上一次夜暮霭塞人来是为了让他训练人,这次却是纯粹塞了个麻烦过来啊。
所幸这姑娘不仅好学还很有礼貌,不像那些仗着身份地位压人的公主郡主们……那他认真教一教也无妨。
他掀开这尸身全貌,更加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墨弦皱紧眉毛都快憋背过气了,这狄明书还跟没事人似的近距离看尸体。
佩服。
夜暮霭手下的人都是人才。
墨弦憋气憋得满面涨红,她捂着鼻子就想跑,却又被狄明书喝止住,“过来!认真的看萧归的腿部!”
墨弦哭丧着脸把脚步又移过去。
好在狄明书好歹还是知道墨弦是个姑娘家,因此那白布是被他移来遮住了尸体关键部位的,这样就不会让墨弦因为看到某些东西而觉得难堪。
这尸体膝盖以下的小腿部分已经全部腐烂,满屋子的腐臭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墨弦不懂就问:“为什么这里腐烂的地方好像格外的严重?”
狄明书仔细的观察着这具尸体,仵作已经和他说了很多,他要做的无非是再检查一遍,看一下仵作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据说此处是被无故坍塌下来的房梁砸的,”狄明书戴着手套按了按那些腐烂的地方,又对墨弦示意招手,“过来看。”
墨弦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捂着鼻子认认真真的看,那些被房梁砸中的皮肉呈碎裂状,看上去仵作说的是对的。
狄明书又抬起手指了几处地方,“喏,看出什么了吗?”
墨弦现在满鼻子的扑鼻“芳香”,闻言声音闷闷的:“我觉得仵作说的是对的。”
狄明书颔首,偶然一扭头发现墨弦竟然还捂着口鼻憋着气。
“……”狄明书眨眨眼,突然对墨弦说道,“把你的手放下。”
墨弦瞪大眼,摇头,声音还是闷闷的,但很坚决:“不。”
狄明书微笑,“让你放下就放下,捂着鼻子你能闻出什么?”
墨弦满脸的抗拒,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属于尸体的“沁人芬芳”顿时席卷了她的嗅觉,墨弦皱紧眉毛,表情十分扭曲。
狄明书就在此时说道,“你闻闻,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墨弦明显是憋着气说的话,声音非常奇怪:“尸臭味就很奇怪了行吗!”
狄明书盯着她,倏然一笑,“这就奇怪了?你见过被水泡胀的尸体吗?像是被泡发的面点一样……哦,不,比面点还要难看。”
墨弦:“………”
“而且那味道比现在还要大。”狄明书又说,他看着墨弦,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怜悯,“你这样,以后跟着我你能做出什么来?王爷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躲避苦痛,是让你和我学,让你有自己护住自己的能力。”
他说的太深奥,墨弦没懂,只哭丧着脸说,“可是我这才第一天啊,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狄明书见她没懂夜暮霭的良苦用心,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出去罢,这里用不到你了。”
墨弦实在受不了,忙不迭的跑了。
狄明书看着她明显欢快几分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姑娘家还是太娇气。”
“你又说人家娇气了?”一道喑哑的男声从狄明书脖颈侧传来。
狄明书不用扭头都知道那是他的那只小蛇,他提醒道:“蓝莲,你以后不能随便出来,知道吗?”
蓝莲盘旋在他的脖颈上,猩红的蛇信子嘶嘶,男声又响起来:“反正只有你能听见我说话,你怕什么?再说了,这姑娘既然是夜暮霭塞过来的,你就这样放弃她了?”
狄明书蹲下身继续看那尸体,看的同时不忘记和小蛇说话,“放弃倒不至于,只是我以为她能吃苦。”
或许是曾经扒在人身上吓到了别人的缘故,蓝莲想着为墨弦再说几句好话,“第一天嘛,怕苦怕累这不正常吗?说不定后面就好了。”
狄明书却道,“或许吧,不过我方才提醒她三次,她都坚持受不了尸臭,我很难相信她有大作为。”
夜暮霭每次给他的人都是需要在他这里学出一些手艺的,但他这里又不是收纳所,只有能吃苦才可留下。
蓝莲歪着蛇脑袋想了想刚才他和墨弦的对话,好像确实是提醒了三次都没点通,便不为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