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受伤,不亚于主子受伤,所以他得好好的盯着,在等待过程中,他又打量了一下屋子,陈设简单,但门口的那两个双排铁炉子很是招眼,原谅他们搜尽了脑子里所有画面就是没找到双排铁炉的出处。
显然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傅青烟端着一大盆羊蝎子火锅进来,她边走边招呼。
“爹,快请客人坐着,我这饭也好了。”
随着傅青烟的走动,一股股冒着白烟的陶罐在她的话音刚落时,便落入了众人的眼中,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香味,虽然不太懂傅青烟嘴里的新鲜词汇,可他们还是听明白了,是羊肉做的。
守在边关,吃羊肉已是常态,只是大多数腥味太重,人们又都是将就着吃了点,但今日的羊肉香味十足,这种香味更是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往人的鼻子里窜,让他们想忽视都不行。
“烟烟,饭菜先让两位大人吃,爹爹这就去拿药去。”傅大牛喉头微动,在这大冷天来顿羊肉火锅着实享受,可眼下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副将,旁边还有两位等着回信的大人,让他擅自做主吃饭是不行的。
“爹我去拿药,你们吃。”傅青烟将陶罐放在另一个灶眼上,下面的大火熊熊燃烧着,浓郁的味道沿着陶罐的盖口处溢出来,飘的整个屋子都是,傅青烟年轻手脚利索,再说也不能让他爹去,人高马大的引人注意。
“那就劳烦姑娘跑一趟了。”墨玉刚刚写完药方,吹了吹就递给了傅青烟,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示意她去了好拿东西。
傅青烟也没多问,擦了擦手,进到里屋罩了件厚厚的衣服,戴了帽子,只露出嘴巴来,出门前又跟傅大牛说了一声,这才飞奔而去。
傅大牛见此松了口气,大夫都不紧张,他就不用紧张了,招呼二人坐在炉边,倒了水让他们净了手,又顺道去了趟厨房,拿了碗筷和辅菜,又折返回来。
“二人大人将就着用一餐,属下家里就这一个闺女在操持,做的不好的还望海涵。”傅大牛将碗筷递了过去,二人笑着接了,接下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他们相互熟络了些,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生疏,渐渐的二人从傅大牛的口中,了解到傅青烟的事情以及他们父女的点点滴滴,心里倒生出几分喜欢来。
话说,傅青烟拿了方子藏在了怀里,又将木牌搁在自己衣服兜里,一路跑着去了将军府,本来城内是有药馆,可她不能去,要是混进了奸细咋办,还不如去父亲说的地方呢。
身后的大黄呼哧呼哧的跑着,期间还不忘张口吞一口雪花,缓解渴意,大黄从回来还没进食,这傅青烟陡然又出去,它怎么也得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别看守城内平时一片安宁,可还仍有奸细乔装打扮成做生意的进入城内,伺机寻找打探消息,傅青烟又是个小姑娘,就怕在这里被人拖走就不好了。
傅青烟不知道大黄的心理,她一路绕过了巷子,饶了七八圈才到了将军临时办公的地方。
看着将军府门前的两个门神,浑身裹了雪,脸色青紫的模样,看的她心里挺难受的,在现代这样的将士最起码衣服和物资有保障,再看看他们,岁数也不是很大,看似穿的光鲜,可不耐寒。
“何人来此?”就在傅青烟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较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一脸肃穆,冷冷的问。
“大人让我来将军府取东西,这是手牌和药方 ”傅青烟很快回过神来,将东西递了过去,守门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将东西递给了傅青烟。
“等着。”药方被他拿了去,随即转身进了将军府。
眼下就剩傅青烟和另一个小伙子了,他好像年纪稍大些,穿的也不是很多,手中的长枪冻的冰凉,露在外面的手红肿不堪,脸也是一片青紫,傅青烟忽然心一软,将自己的手套递了过去。
“这位大哥我看你手冻伤了,我的手套给你戴。”傅青烟说着,摘下手套,趁着男子没有反应过来时,塞到了他的手中
男子冷不丁的手里多了东西,肃穆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很是奇怪的手套,总算开了口。
“多谢姑娘的好意,只是我们素不相识,你就将护手的东西送于我,我实难承受。”男子竟文绉绉的说着。
傅青烟大大的杏眼微微一笑,然后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笑着道。
“本就不值钱,送于你能派上用场也是好的,只是我戴过了,你别嫌弃,等我回家去,给你们每个做一双,你们守卫着嘉峪关,大冷天的也着实辛苦,我作为晋朝的一份子,理应如此,只是我人言微轻,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位大哥,你给我说说同你一般的将士有多少个,我好回去准备准备。”
“多谢姑娘好意,与我一般的将士起码得几十万之多,等你做好了所谓的手套,估计来年开春了。”男子竟哈哈大笑起来。
傅青烟也不生气,笑着接话。
“这事我自有办法,你戴着吧,这寒冬才刚刚来临,要到来年春天,最起码也得好几个月呢。”傅青烟转身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她忽然觉得现代的自动化是多么的好了,皮手套、暖暖的帽子以及衣服,几十万人一个工厂加班加点大概用不了四五天的时间,可放在这里,估计好几个月才能完成。
虽然朝廷有银子和粮草,但一层层剥削下来,估计到了这些将士的手里就所剩无几了,他们在前方拼命抵挡御敌,可那些在京城中享受的大官贵族全然不知他们的幸福安康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一时间,傅青烟眼睛酸酸的,她是个不轻易就会掉泪的人,可一想到万千将士因为寒冬,而得了风寒,轻则挨几天难受,重则丧了命,她就难受的不行,忽然她想干一番大事,要在嘉峪关守城中,和那些商人做一笔生意,专门造福将士的生意,军户中的女性们,也可以发动起来。
守门的男子看着穿的圆鼓鼓的傅青烟,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残留着一丝温度的手套,他忽然心里暖暖的。
接受了傅青烟的好意,寻问了她的闺名,暗暗记在心里,想着有机会报答。
进去的将士又折返回来,此刻他手里拿着一大包药,出来后直接递给了傅青烟,然后道。
“将军说了,缺少什么药可以随时来取 ”
“多谢,那我先走了。”傅青烟接过药,笑着冲他们二人挥挥手,很快就带着大黄消失在了府衙的拐角处。
“虎子这是啥?”就在傅青烟离去不久时,冷脸的男子问另一个同伴,眼里闪过疑惑。
“刚刚那位姑娘看我手冻伤了,就将她的手套给了我。”墨虎笑着道。
“你艳福不浅呀!”同伴笑着调侃。
“墨豹休的胡说,那姑娘是一片好心,你怎能诋毁她? ”墨虎突然冷了脸,将同伴吓得一个哆嗦,这种带着杀人眼神的凝视,让他后背一凉,虽然都是上官天谕培养的侍卫,可墨虎是个冷心冷清的人,主子说的话,会坚决执行,主子的命令再难也会办到,他手里的命可不少,平时没人敢开玩笑,今日他这嘴巴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欠欠的,这不碰了钉子不是。
“莫生气,我该打。”墨豹笑着赔礼。
“以后莫乱说,傅姑娘还问我们有多少将士呢,那就意味着人家姑娘关心的是千千万万和我们一般的将士,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调侃,可是对她的不敬。”墨虎将手套套在了自己的手上,一点也不影响手指的活动,感受着温热的气息,他的心再次暖呼呼的。
“真是如此?”墨豹一听,震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墨虎懒得理他,冷冷的回了一句。
“哪还有假。”
墨豹猛然舌尖打颤,这个姑娘是得多么有钱呀。
傅青烟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心软,给两个人心里激起了多么大的波澜,就连一向自诩有钱人的墨豹都自叹不如呢。
傅青烟一路又顺着巷子,极速向家去,家里的三人很快解决了一顿午饭,待傅青烟回了家时,他们各自坐在炉边,捧着烤红薯吃的开心。
“这是?”墨青好奇的问。
“番瓜。”傅大牛看着香糯甘甜的烤红薯,心里暖呼呼的同时,忽然心生一计。
“这个番瓜亩产可达千斤,是我闺女无意间从波斯商人手里换来的,她总是爱捣鼓,起先在院子的菜园里试种了大概半亩,当年的秋季,就收获了大概千斤的,要不是我在现场,我怕也不会相信,后来的种子全部分发给了我们的军户,大家一起种,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这都成我们解馋的零嘴了。”傅大牛笑着道,他知道这种高产量的食物,要是传到京都去,恐怕得引起一番波澜,此刻,他说的平静,可听得二人震惊坏了,这一亩千斤,一个军屯起码得有百户人家,开出的荒地少说得几百亩,留出少部分种番瓜,也够他们度过饥荒了。但是他们在边关大概有几年时间,也没人说这事啊,难道有人瞒报了。
“为何不上报朝廷?”墨青说话声都带着颤音。
“不是卑职不报,虽然我们身处边关,可朝廷内的事情还是听说过,朝廷内部动荡不安,好些官员官官相护,我们即使说了实话,估计他们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我们这些没靠山的人。所以我们统一隐瞒就等一位明主替我们报上去,好让我晋国的百姓摆脱饥饿。”傅大牛有些自嘲的道,别以为他不知道,当时他见那些官员的嘴脸,他为何会弃了举人身份,而投戎,不就是看不到晋国有希望,所以才来边关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