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妇人，慕容珺笔直的站在林氏身后，悄然斜睨杨凌，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举止做派端庄有理，相貌却是英俊潇洒、貌似潘安，当真是人见人爱，嘴角不禁一歪，一丝邪媚的笑意一人即逝，随即问道：“翠娘，这位是？”

“哦，这位是鲜于错，本乡的后生，常到我这里买纸笔。”

鲜于错一瞧，不禁有些失神，尴尬地拱手道：“姐姐……妆安。”

慕容珺听了，似是一怔，然后一双妩媚动人的眼波凝注着他，微笑道：“错哥儿，安好。”说着俏巧地福了一礼。

两人问了安，眼神各自闪烁却都不曾真的从对方视线里离开。

奸夫淫妇，黎尽善心里不带感情色彩的随口骂了句。

一个靓一个俊，若是让他们这么对视下去，怕是点燃的火星能把这房子烧了，林氏装着咳嗽两下：“倩娘，方才有人喧哗？”

倩娘此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她大字不识一个，剑法更无从说起，迷迷瞪瞪的听两人针锋相对的又说了一通，更是没弄明白啥事，干脆将这一段屏蔽了，想起尽善方才笑她鸳鸯画的差，低声说道：“方才尽善说她要在这祈天灯上作画。”

黎尽善愣住了。

这话题转的太大了。

“好呀！”林氏笑道：“没想到尽善还善丹青？”

“方才这位姑娘说她剑法、书法都是融会贯通。”倩娘揶揄道，此时的她总算有点明白了，黎尽善方才在她面前显摆，结果被有真才实学的鲜于错听到了，顿时觉得漏了馅，所以方才的举止才那般像是吃了枪药一般。

现在既然有人问起来，倩娘很乐意推一把，让黎尽善出丑，一个小小村姑，居然自称融会贯通，现在就让你作画，戳穿你。

“小孩子说笑呢。”黎墨缓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在他眼中方才自己侄女是跟他开玩笑，此时当然不能让黎尽善出丑。

“没想到虞庙所在，当真是人文荟萃，就连小姑娘也擅笔墨，亦不惧丹青呀。”慕容珺也不免有些火上浇油。

鲜于错笑道：“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黎尽善气不打一处来，在她心中，姐姐黎玉叶喜欢鲜于错，她作为妹妹可没有争的意思，大有收起自己心中“单恋”把鲜于错当真姐夫的心思，现在见鲜于错跟慕容珺含情脉脉的对视，现在还“狼狈为奸”，心中自然不爽：“画就画。”

杂货铺本就有文房四宝，这林翠所嫁的李家以前就是古庙最有学问的一家，黎尽善的大伯都是林翠公公开的蒙，只不过几十年下来，这李家并没有人读书了，但底子还在，多少有点书香气。

在灯笼上画画，比黎尽善想的难多了，曲面作画，对绘画者的笔锋、力度都要求更加严苛，虽说黎尽善曾经去过鼻烟壶的小工坊，也曾上手练过，可那也跟城市里开的“泥瓦房”差不多，仅仅是供人休闲的地方。

到了书房，黎尽善拿起唯一做好的祈天灯，林翠在一旁给她研墨。

比起小小的内画壶，在灯笼上作画，如同涂鸦一般，几笔下去，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轻蔑之意。

黎尽善心中也是一慌，本以为油纸够厚，比起宣纸更加容易一点。

心道：这样可真是出丑了。

倩娘大大咧咧的说道：“这画的跟我差不多嘛。”

林翠也咳嗽一声，瞄了一眼黎墨，两家到底是近邻，不好驳了黎家的面子。

“果然很融会贯通嘛！”鲜于错出言相讥。

鲜于错不吱声，接过黎尽善手里的笔，顺着方才画的尾脚勾勒起来，不说栩栩如生，却也比黎尽善画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撂下笔，鲜于错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得意之色。

“没想到鲜于公子还擅长画画？”慕容珺略带夸张的掩嘴笑道：“看来鲜于公子未来的夫人有福了，不但品貌高绝，还精于描眉。”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调情呀！

难道古人也这般明目张胆嘛？还是老寡妇对付小鲜肉都是这个套路？

慕容珺也不似一个“招蜂引蝶”的模样，看上去颇为优雅和端庄，想必守寡多年，见到鲜于错有点难以自持了吧。

这还算个男人嘛，长得比女人漂亮，画画还，黎尽善心里已经好几回都想要杀他了。

鲜于错深吸了一口气，避开慕容珺火热的视线，脸色深沉，缓缓说道：“这是粗陋之作，谈不上精通。”

瞧他那样子，说的好像很谦逊似的，实际上被一个美女表扬，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吧。

“好就是好，为人还是要实诚的。”慕容珺说道。

黎尽善心里苦笑，啥意思呀，不就是说我画的不咋样嘛？

“尽善也是涂涂画画，我再做一个就是了。”黎墨赶紧出来打圆场。

“那不如珺娘也来画一幅吧，错哥儿再帮忙画一幅。”林翠不动声色的安排着。

倩娘则轻轻拱了黎尽善一下，冲着慕容珺撒娇道：“东主，我也想要一幅。”

“好呀，反正有一个是给你买的，怎么画随你。”

“我才不画呢，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没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行非要逞能。”倩娘旁敲侧击的揶揄道。

慕容珺说道：“不许这么说，这个也不过是个意头，画的好与坏，无伤大雅的。”

林翠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弄呢？”

“我剪纸呀，我画不好，可是我会剪纸呀，只要往上一贴，灯火之下，依然可以看出来。”

黎尽善刹那间不由一愣，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果然耶。

几个人就好像忘记了黎尽善，一人拿了一张油纸，各自找个地方开始作画。

黎尽善心道：岂有此理。

“我……”

“尽善，你凑上去干啥。”黎墨拦着黎尽善，免得她去意气之争。

“我也要画。”

“黎四哥，你就让尽善画呗，孩子嘛，不就是一张油纸，让她画着玩就是了。”林氏大方的拿出一张油纸，那样子就好像哄小孩似的。

黎墨憨厚的一笑：“那尽善你随便画吧，叔在过会给你做一个，不费事。”

“对对，反正尽善不识字，不会署名，到时候放到天上，别人也不知道，就当哪个放牛娃乱涂乱画的。”

鲜于错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让黎尽善憋成内伤。

你才不识字呢，你全家都不识字。

桌子已经被他们站满了，黎尽善赌气的抓了好几支笔，拿着一张油纸，走到大厅另一边，蹲着将纸铺在地上。

众人厄尔，却无人再理会她，权当她一个小孩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