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中,便是安秀锦恼羞成怒,将秋霜玉推倒的情形。
安秀锦这才明白,这母女俩是打得什么主意。
她暗自咬牙,忍着手里疼,快速用左手拉住了秋霜玉的手。
但她终究是孩子,力道自是不如秋霜玉,不过还是减缓了秋霜玉倒下的速度。
这时,幸亏春惢脑子灵活,反应也快,知道自己人小力不足,便扑通一下扑倒在地上,给秋霜玉当了回人肉垫子。
这才避免秋霜玉摔倒在地。
安秀锦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秋霜玉,欣然一笑,那笑落到秋霜玉的眼中,如沙尘入眼一般,叫她膈应得难受!
安秀锦对旁边看热闹的仆妇们,喝道:“一个个没长眼,还是怎么着!没看见这有个妪妇摔倒了,还不过来扶一把!”
妪,乃年老的女人。
这让还未到花信年华的秋霜玉,一股恶气涌了上来,可她只能狠狠地咬着后牙槽,不敢表露半点怒气。
安秀锦站直了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秋霜玉,手却不肯放开。
本来还在一旁哭泣的安秀珍,突然起身,猛地朝安秀锦推去,“不准你欺负我娘!”
安秀锦却身子灵活的一闪,避开了安秀珍。
秋霜玉刚想趁机,把手抽回来,可刚一动,便又听眼前的小姑娘,阴沉着声音说道:“我劝你还是消停点,你想找死,我总有机会成全你!”
转而看向安秀珍,那眸光森沉如深井,深邃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便有婆子和婢子上前来了,将秋霜玉扶了起来。
安秀锦这才顺势放手,而后吩咐道:“将她手中的东西拿下来,刚刚刺得我手掌到现在都疼着呢!免得她害人不成,把自己伤着了。”
春惢从地上爬了起来,听了自家姑娘的话,连裙摆都没来得及拍,便伸头去看秋霜玉手上有什么东西。
上前来的仆妇们,听了这话,再联想到刚才事情,心中已然明了。
一个个看着秋霜玉的眼神,都带着轻视。
一个从后门进来的外室,竟这般的不安分!
不过也是,能舍身做外室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其中一个身子壮实的仆妇,听了安秀锦的话,上前粗鲁地掰开了秋霜玉的手。
可秋霜玉的手上哪有什么东西,弄得那仆妇如坠云雾中,茫茫然。
秋霜玉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不知四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奴实在不懂。刚刚明明是四姑娘推得奴,怎得反倒说是奴用银针刺了你!”
安秀锦看着秋霜玉一脸的得意样,她轻笑出声,“我可没说你用的是银针!这般,你是不打自招了吗?”
秋霜玉脸上的得意,出现了裂缝。
听了这话,仆妇们便从茫然中清醒了过来。
转而都看向了安秀珍,见她手上也没东西,便又看了一下脚下青石砖的地面,和四周的草地。
有的直接就蹲下身,去寻银针。
只是,许久都未能找到。
安秀锦抬起自己的右手。
掌心白皙柔嫩,丝毫不见任何伤口。
看来是个极细的银针!
估摸着不好找了。
“算了,别找了!今日在场的仆妇,回头去桐离院问二奶奶领赏!若是二奶奶问起,你们便将方才的事情说一遍!”
众人一听有赏,顿时喜笑颜开地感谢安秀锦。
安秀锦似被她们愉快的心情感染,嘴角往上扬了三分,“你们领赏之前,先把人平安地送回绿绮轩,若是见到二爷,正好让二爷劝说劝说这妪妇,莫要再出来兴风作浪!”
最后才对着秋霜玉说道:“我不管你们母女俩打得什么算盘,以后不要在我的枫月居附近出现!”
她神情一凛,面带厌恶地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说罢,看都没看安秀珍,神清气爽地走了。
秋霜玉却是如临大敌,朝着女儿看去。
只见安秀珍面上泛着残酷凛冽的寒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弥漫着深深的恨意和癫狂,像是一个随时能扑出去撕咬的野兽一般。
看得秋霜玉心中又涌起了熟悉的寒意……
***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得安府上下都知道了。
小江氏那边收到信的时候,对身边的妈妈看了一眼,带着一些求教的语调,说道:“妈妈,你说她这玩的是哪一出?我怎么越发看不懂呢?”
那妈妈穿着得十分俭朴,赫然就是安正晖成婚那夜,陪小江氏去霁月斋的妈妈。
这妈妈姓曾,原是安老爷嫡妻大江氏身边的二等管事娘子。
后来,小江氏嫁入府中,便一直跟着小江氏身后了!
起初的几年,在小江氏身边出了不少力。
曾妈妈沉吟片刻,“老奴瞧着那边的野心似乎不小!”
“她有野心,我自是知晓,毕竟谁也不想给人做小不是!只是,她犯得着用肚子里的来拼?若是拼得不好,把孩子拼没了,岂不得不偿失!”
曾妈妈不以为然,“这怎么是得不偿失?!若是四姑娘再蠢钝点,可不就遂她心思了!到时她只管嚷嚷不舒服,不说二爷,只怕老爷都要惩戒四姑娘了!”
说到这,曾妈妈脸色微变,眉心紧锁,“老奴原以为,这就是个寻常的狐媚子,可现在瞧着,她倒是比大奶奶精明!”
“此话怎说?”
这时,曾妈妈的神情已经恢复寻常,“太太觉得,二奶奶和四姑娘,哪个聪慧?”
小江氏霎时拨云见日,“如此说来,那女人的心计当真非比寻常!可是,她就不怕有个万一?”
曾妈妈沉着声音,“想来她是不怕的!”
语气微顿,“即便是孩子真没了,她还能再生!可若是搬走了四姑娘这座大山,摆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平坦大道了!”
小江氏听了,又觉得哪里不对!
“太太可是在想,老爷会怎么处置她?会不会觉得她没用,便遣出府,随便安排一个地儿?!”
小江氏点头。
曾妈妈正色说道:“这才是那女人的高明之处!”
“若是孩子没了,二爷定是觉得亏欠了她!二奶奶则因为四姑娘,要向她低头赔不是!这一旦低头了,日后二奶奶的主母架子,只怕是再也端不起来了!这是其一!”
说到这,曾妈妈语气一顿,目光也随之变得明亮犀利起来。
“其二,那个女人定会在二爷面前卖个小意,让二爷不要责怪四姑娘!如此,不但二爷更要往心里疼她,二奶奶还得承着她的情!”
“到那时,即便是老爷想将她赶走,依着二奶奶的性子,只怕会出来说情,再有二爷护着,老爷也难能将其弄出府!”
小江氏听完,有些引狼入室的后怕,“枉我在这后宅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出去卖的!”
“太太不可妄自菲薄,去与那等低贱之人相比!”
曾妈妈看着小江氏的目光变柔,温声道:“太太是大家闺秀,自小在家被老太太细心照料,后来嫁入安府,安府又没什么幺蛾子事,自是不用烦心这些腌臜事!”
小江氏想想也是,随后看了眼矮几上的掐丝桂花香炉,“把这挂花香撤了吧,太过浓郁了,闻得人头疼!左右老爷这几日都不来,换成素荷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