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皆是难掩惊愕。
尤其是安老爷,脸色已然铁青,“快去请李大夫!”
那婢子忙又跑了出去。
安老爷这下彻底的冷下了脸,神情阴寒,直看得众人心生惧意。
甘氏触及安老爷的目光,佝偻着身子,心里懊悔不已,又将经不住事的洒扫婆子,骂了一百遍。
安老爷浑浊的眼睛狠厉细眯,似是随时会从里面冒出灼灼火焰。
他一一扫过屋中众人身上,直到看到姚氏,才敛下心中怒火,继而沉沉训诫,“甘氏,作为长媳,你不但不以身作则,给两个弟媳树立好榜样,却行市井尖酸妇人搬弄口舌是非,搅得安家不宁,先罚你去祠堂跪上三日,再抄女戒五百遍,并禁足鸣乔院三个月!”
这样的惩罚其实并不重,却还是让甘氏身子瘫软了!
要知道,这是她嫁入安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责罚!
就算之前因着自己行为有私被收中馈,公爹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但如今,她只不过是在沈氏面前说了两句实话而已,即便是论错,也只是错了一星半点而已,至于禁足吗?
沈氏不是蠢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姚氏进门的缘故!
因为姚氏是礼部侍郎之女的缘故!
而她只不过是公爹老师的孙女,再有情分,也架不住别人家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权势。
思此,沈氏的心底霎时间无比的恐慌。
然而,安老爷的话还未说完。
“沈氏,你命人送东西去角院,原是一番好心,但你纵容下人摇唇鼓舌,将一件小事弄得沸沸扬扬,其心可诛!你暂时也不要管绣坊和其他事物,回院好好思过,抄女戒五百遍!”
说完,便朝小江氏扫了一眼,那目光明显对小江氏有所不满,而后拂袖而去。
小江氏忙起身,低眉敛目送安老爷出去的同时,眸底闪过一抹微妙的幽光,一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
送走安老爷后,小江氏重新坐回罗汉床,“来人,把这婆子叉下去,杖二十,扔去平定的庄子上!还有李妈妈,一并杖二十。”
那洒扫婆子听了,免不了尖声告饶。
小江氏听得头疼,“堵住她的嘴!”
如此,那洒扫婆子被捂着嘴给拖了出去。
相比之下,李妈妈倒是显得从容许多,无需别人拉拉扯扯,她自己走了出去。
“屈妈妈,你去查查,是谁没管好自己的舌头,这样的人安府留不得她!”
屈妈妈应声而去。
小江氏脸色渐肃,“这次你们两个实在闹得有些不像话了,都是当主母的人,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入门的奴婢,就折腾得老爷都发了火!”
“老爷既然已经罚了你们,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你们什么时候抄完那五百遍的女戒,什么时候再来我这请安了吧!”
小江氏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严苛,“不过我丑话放在前面,你们口舌上的争斗也就罢了,若是让我查出你们,用龌龊的手段伤人性命,到时可就别怪我铁面无私!”
说罢,便挥退了众人!
安秀锦心里有事,自是第一个冲了出去。
她没让安修儒用蛇去对付秋霜玉,这人怎么不听她的,胡乱行事呢!
她只是想借秋霜玉怕猫的事情,吓她一吓。
前一世,隔壁的猫可是吓得秋霜玉早产了两个月,诞下了七星子的安修志!
此次若是因此小产,自然是好!
若是没小产,经过两次惊吓,秋霜玉多多少少会动胎气!
到时候,她只要适时地,在秋霜玉的衣物上,抹上隔壁猫喜欢的肉桂香粉,不怕秋霜玉不被吓小产!
倘若这般还是不行,她那里早就备好了附子粉。
她不介意弄出一尸两命。
只是,一旦在安胎药里动手脚,就比较容易留痕迹!
不像衣物上的肉桂香粉,用水一洗,便了无痕迹!
虽然都是吓唬秋霜玉,可蛇不比猫!
隔壁家的猫,时不时地会爬到安府后院的院墙上。
而蛇在这大冬天的,怎么会出来?
还这么巧,偏偏就出现在角院里,咬了秋霜玉!
如此,众人谁不会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而头一个被怀疑的,定是娘亲。
祖父显然也是怀疑娘亲了,否则也不会责罚娘亲!
若祖父勒令追查,一定能查到安修儒的身上!
届时,娘亲定又要受训诫责罚!
想想娘亲,会再次因为秋霜玉受屈受辱,安秀锦便怒火中烧!
这厢安秀锦气急去找安修儒,那厢安修儒却也是蒙了!
他看着手上用点心从隔壁骗来的猫,心里正嘀咕着:这猫到底还扔不扔进角院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蛇的威厉大。
左右那女人定是被吓着了!
安修儒便觉得自己也算完成任务了,就将猫随手一丢,任其乱跑了!
当他拍拍屁股,准备回缀慕院的时候,却见安秀锦怒气冲冲地走来,扯他着往枫月居去了!
一到枫月居,安秀锦就忍不住发火了,“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我让你去抓只猫,你抓来的是什么?你给抓蛇过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傻?还是猫和蛇你都分不清楚!”
一连串指责的言语,听得安修儒心里那个气啊!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凭什么说蛇是我弄的!?我还说是你弄得呢!”
不是混账弟弟做的事?
安秀锦哑然。
面色十分难看,目光中透着郑重和担忧。
面沉如水的安秀锦将安修儒吓到了,也就没了计较安秀锦误解他的心思了。
“你在想什么?”
安秀锦不答,只在心里推测着,是谁放得蛇去咬秋霜玉!
这个时机掐得太准了!
如果方才在望宜院的时候,她没办法证明伯那洒扫婆子说谎,只怕秋霜玉被蛇咬的事情,便要落在娘亲的头上了!
如今这局面,看着似乎是伯娘在后面从中作梗,可这种将自己放到风口浪尖的行事,一点都不像伯娘的做派。
她既然已经设局让娘亲出来闹,定不会着急自己出头动手!
按照伯娘以往的手段,她会撺掇着娘亲对秋霜玉出手,然后暗地里推波助澜!
可若不是伯娘又是谁呢?
这个家中,能与秋霜玉有利益牵扯的,不外乎伯娘和娘亲……啊,还有一个人!
婶娘!
是婶娘吗?
她前世与婶娘接触不多,只记得她是个未语先笑的女子,行事也是本本分分,没有任何僭越。
可惜,她嫁入安家起六年都未曾有孕,这才使得秋霜玉生的安修志拔了头筹!
可婶娘现在又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怎么会对秋霜玉动手呢?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婶娘和她一样,是重生之人,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嫁祸给娘亲吧!
娘亲和婶娘前世无冤,今世无仇的,婶娘没必要在这个档口,惹得自己一身骚啊!
安秀锦想不出来是谁在背后动手,不觉气结难消。
不行,无论是谁在背后捣鬼,总之这事对娘亲不利!
她得想个法子,尽快把娘亲支去外祖家过几天!
否则不管是谁对秋霜玉不利,别人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娘亲!
见她一副愁思断肠的模样,安修儒忙伸头又问了一句,“嗳,你发什么愣!”
安秀锦没心情应付他,“走走走,你别在这吵我!”
安修儒被安秀锦赶出枫月居,扭头就将安秀锦烦忧的模样给忘记了,然后屁颠屁颠回了缀慕院。
他还得在苏大哥面前,多磨磨牙,看看今日能不能将青虎将军要来!
回到碧霄院的姚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后宅之中,怎么就没有安宁的!
伺候她的婢子,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姑娘,你说这府中的大奶奶,怎么就和我们府里的大奶奶一个样,都那么不省心呢?”
那婢子将茶递给姚氏之后,又带着些质疑的语调道:“按理说,这大奶奶在姑娘和三爷成亲的那日,便已经犯了大错。再加上今日之错,这是错上加错,怎的也不见老爷和太太重重的罚!这要是在我们姚府,早就要被撵去家庙或者庄子上思过去了!”
一旁正在摆饭的婢子斥道:“你个小蹄子胡沁些什么,这里可不是在姚府老太太的院里,需慎言!”
姚氏赞许地点头,“木槿说的是,以后你们只要管好碧霄院的事情即可,莫要掺和其他院里的事情!”
摆饭的婢子却说道:“三奶奶,你唤错婢子了,婢子现在叫春兰!”
按照安家的规矩,一等婢子的名字皆带“春夏秋冬”,而木槿变春槿,到底冲了安府四姑娘的名讳,这才改名为春兰。
姚氏赞许地看了一眼春兰,欣慰祖母给她找了一个好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