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是个极寒之地,一年四季地面覆雪,冰晶产业繁盛,每年夏季其他四域酷热难当,冰晶需求量巨大,便有成千上万支商队,不远万里运送冰晶获取利润。
西漠距北原最近一片区域,当属金泉大漠,这里相比另四大沙漠,地势平坦如原,每一粒沙砾的颜色都会使人看花眼,以为是黄金。
此时,沙漠中有一条蛇在蠕动,它绕过一座沙岭,在沙岭的阴影下停留,仔细看,那是一支商队,两百多人皆穿着与黄沙颜色一样的金袍。
他们是为防止被荒漠强盗发现,特意穿成这样的。
“都停下歇息半个时辰,刀手警惕四周,车卫检查藏晶库是否破损。”
领队者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袭麒麟袍,袍赤如火,上面覆满冰丝纹,镶着几颗寒心珠,他坐下是一匹雪蜥,浑身散发着丝丝霜气。
别人都是暴汗淋漓,正仰着颈痛饮冰水,他却唤来侍从,给他煮一碗乳鸽汤。
侍从忽从队伍中间走出,近前来报:“头儿,那一老俩小想要冰水解渴是否发放。”
“理他作甚,我们不是搞慈善,能同意跟我们一起走,已经算是照顾。”
领队者翻翻白眼,手一摆让侍从退去,端着汤碗用嘴吹一口热气,抿一口汤美,脸上尽是享乐的笑容。
“给他们一壶冰水吧。”
领队者懒得回头,用食指点着身后,道:“滚,再来烦我,扣你三成薪酬。”
“你都是这么对待属下的。”
一个如妖魔般俊邪的赤发少年,在他身旁淡定的坐下。
“离我远点小妖精,我怎么对待属下那是我的事。”
领队者在腰侧摸索半天,在腹部与大腿的肥肉中,拉出缠绕成圈环的防身鞭。
“我只说一句,你离死不远了。”
辰墨转身慢慢走向队伍。
“你咒我死,就因为我不给你发放冰水是吗!”
领队者拿着青铜鞭,出现在辰墨身前,伸手拦住,脸上露着讥笑。
“不,我从不希望谁赶紧死,只是你真的死定了。”辰墨驻足,严肃的看着他。
领队者看他的神情,心中忽觉隐隐难安,莫非这小妖精有先知神通,忙抓住他胳膊,将他拽回坐下,半敬半疑道:“你能看到我的未来是不是?”
“差不多。”
领队者以为辰墨真有妖能,拿来两葫芦冰梅茶塞进他怀里,道:“你快些讲讲。”
辰墨叫来侍从,把两葫芦冰梅茶送给凰老与凰乙,道:“这片沙漠中,匪患猖獗,你说你这支商队此行是否会遇见。”
领队者点首不言,很是忌讳。
“这一路,我在队伍里到处听到有人说你坏话。”
“哪个敢说我让他滚蛋!”领队者扭过头去,眼神怒扫队伍。
“这就是你死定的缘由,你只是将他们看作劳力,为己效力,而因你这种以利益为核心的经营方式,导致整支队伍只顾一己之私,心中只想着自己不能吃亏。”
辰墨微笑着,感觉很有趣得盯着领队者那渐变的神情,续道:“所以…当强盗来犯时,他们会想,我为了一点薪酬犯不着冒险,替那奸商卖命,他死了大不了我可以再找别家商队,他们之所以有这种自私想法,都是拜你所赐,是你复制改造了他们,即使你死了,说不定他们还感觉你死得该,就该死你这个守财奴。”
领队者听得额头开始汗珠一颗颗滴落,拿出两瓶霜荔汁,递给辰墨一瓶,自己仰颈“咕咚咕咚”狂饮好一阵,道:“我前几年不是这样,这几年我与沙漠里几个匪首有点私交,以财铺路,所以遇到的强盗很少。”
“一块肥肉总是在一群狼面前大摇大摆经过,狼王说谁都不准动,那狼群中就没有不服管教的?”
辰墨心想可得好好忽悠这奸商,他眼睛瞟着队伍,脑袋凑近他,刻意低声道:“事实上我已发现有一伙强盗在暗中尾随,另外队伍里有叛徒。”
“什么,是谁!”
领队者当即蹦起被辰墨一把拉回坐下。
“不可打草惊蛇,你现在要做的是拉拢人心,爱护队员,去给他们每人多发些冰镇饮品,让他们感觉你仁善,让他们感觉欠你人情,这样一旦强盗现身,或许还会有几个人保你。”
“好…好…”
领队者擦掉脸上汗,马上叫来管事将大量物资分发给队员,每个队员不仅喝到冰梅茶,还用多余的两壶冰水洗脸擦身,好不凉爽,心中无不对领队滋生一丝好感。
“天气酷热,兄弟们再歇息半个时辰吧,我叫厨侍熬桂莲粥供大家填腹,吃饱立刻赶路,到达洛坤镇另各加薪酬。”
领队者宣毕,引得一阵喝彩,他牵来自己乘坐的那匹雪蜥,让凰老与凰乙乘坐,此举虽为作秀,但是仍得到不少队员的翘指赞赏。
队伍休整一个多时辰后,开始向东南方向行进,此时已过晌午,火辣灼肤的气温偏温和些许,前方道路上的沙坡也多起来。
“过了这片区域,再行三十里便有植被,那就属于洛坤镇范围,算是中幽边境。”
领队者与辰墨并肩同行,他总是时不时得低声询问谁是奸细。
辰墨那是胡诌之言,自然得装深沉,回道:“到该现身时他自然会跳出来,若不现身就等到达洛坤镇时,再收拾他。”
队伍行进至一座峡谷间,两侧不时滚落沙石,忽有巨鹰掠空长唳,惊得众人止步,巡望四周,越往深处气温越阴凉。
一阵风袭入峡谷,在峡谷蜿蜒的幽道间流转,制造出诡异的呜呜声,在每个人听来,犹如此间藏着一只正在沉睡的巨兽,那呜呜声,就是它在打鼾。
“庞达老哥,你必须让大家赶快排成三纵队,两纵持刃各望左右,中间一纵抬首细观峡谷崖巅。”
辰墨看到这个地势,简直就像一只口袋,心中隐隐不安。
庞达即是领队者,他也感觉今年重走这座峡谷,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当即下达命令。
整支队伍都在紧绷着神经,大家各司其职,盯死每个方向的动静,一直到峡谷另一端出口处,看到阳光斜进来,也未见发生什么祸事。
“哈哈哈…没事。”
这时,那名中年管事跑到队伍前面,站在斜阳下畅声大笑,一下子缓解掉队伍里共酝的压抑感,引得众人随他同笑。
“我就说嘛小老弟,我这用大把财富铺就的路,可是稳妥得很呐。”
庞达也在畅笑,但是辰墨的神情却越发严肃,眼神在崖巅不停地巡望,忽咬牙,喊道:“出来吧,做强盗还懂战略布局,真是埋没才能。”
“老弟你说什么……”
庞达笑容僵住,眼神随着辰墨的目光移至刘管事身上。刘管事在冷笑,身形慢慢后退,渐渐消失在斜阳中。
“庞大财主,一向可好啊。”
崖巅上,有一匹赤睛黑豹,背上坐着一名裸身汉子,额头扎着红巾,一手握着阔剑扛在肩膀,一手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