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墨慢慢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天上云霞妖娆千幻,有如养母的慈面,有似女友的婀娜之身,还有像一面五星旗帜的。
他心间哀伤如泉眼般,压制不住得翻涌着,不禁落泪。
红日已隐,皓月渐明,一阵凉风抚身。辰墨望着峡谷通道上一具具张嘴呐喊的皮囊,忽觉心脏有撕裂之痛。
他捂住心口,将岚王的头颅埋葬金沙中,朝着晦暗中一片闪烁灯荧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形摇摇欲倒,心脏裂痛之感愈发强烈。
“噗通”
他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昏倒在一片琪花瑶草中。
一条筷子般细的赤线蛇,吐着信子爬上他脑袋,从他褴褛的衣衫间悄悄穿过,张嘴对准他跨裆上一只立息的蜂鳄如闪电般迅速咬下。
眼望着蜂鳄蹿飞毒牙就要咬住辰墨的命根子,忽一颗石子射来,“啪”地一声,击中赤线蛇的脑袋,赤线蛇身体被弹飞在空中打转,落进草丛中。
辰墨身侧出现一名身着白袍,雪须飘飘,气质如仙风道骨般的老者。
他驭骑驮着辰墨穿云飞行,将他带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用药膳好生滋养。
两日后,老者以补虚境照窥其身,不禁骇然,对两名童子道:“此子武藏有缺陷,心脏显裂痕,不适合修行。”
“那便送回山下,让他白食了数日珍肴。”一名童子嫌弃道。
另名童子拿出一只葫芦,扒开塞子倒出一粒光珠,道:“不如放一颗以作心脏试试。”
“也罢。”
老者捋须点头,释放源力罩住辰墨身体,两指在他心口画圈灼出个洞,浮出心脏细观,皱眉道:“看来此子没少屠杀生灵呐,这些裂痕实乃大道惩戒所生。”
老者将光珠封入以作心脏,用源力修复疤痕,起身道:“登哆儿道,道哆儿登,好生看护他,药膳多多喂食。”
两名童子称是,目送师傅出门,立即围住辰墨,拿剃刀把他赤发从根部剃掉,两人各分一半挂在扎着几根稀毛的脑袋上,再用头箍固定,彼此相视大笑着。
每日两童子就喂辰墨七顿饭,辰墨昏迷期间,身体被补得健壮不少。
来到山峰第九日,辰墨苏醒,察看四周环境,发现身处一间道观内。
他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纳闷得走出门,霍然看到院中花草满目,芳香沁人心脾。
来到隔壁院子,见成群艳鸟立于墙头争鸣炫歌,院墙角落有几只笼子,里面卧着两只长有彩虹茸角的灵鹿,三匹鼻孔喷焰的龙马,头顶忽有阵阵风声掠过,他转身看到屋顶有巢,屋檐边立着几只白鹤。
他走进一间阁楼,来到顶层往下俯瞰,见烟霞飘渺悠悠,空气清新如酒般醉人心魂,山脚下时现沿着山道担柴的樵夫,以及溪涧边捶衣的妇女。
“真是祥瑞之地,可惜与世隔绝。”
辰墨发现没有石阶或蜿道可以通往山巅,心想这山峰的主人定是一位隐世高人。
辰墨欣赏了一会儿,忽觉两只眼皮沉重欲阖,困乏感迫使他立刻回到那间道观中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缝照在辰墨脸上,他心中想起,但肉身着实无力,眼皮好像被粘住,无奈又呼呼睡去。
期间他感觉到有人喂他食物,但睡意已压住神智,使他如植物人般难以醒转。
如此渡过十日,辰墨期间只醒来一次,那次他本想出门寻找喂食之人,一只脚刚迈出门槛,意识忽陷混沌,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又过二十三日,辰墨彻底意识到不对劲,他的眼睛如被人用针缝住般,再也未睁开过,身体好似被一座大山镇压着,如尸体般沉寂,但脑袋却在急速运转着…聆听着…
“今天是六七之日,即将圆满。”
辰墨听出那是登哆儿道的声音。
“到时我哥俩吃下药肉,便可恢复原身,又能下山光顾怡红院喽。”道哆儿登笑道。
两人喂罢辰墨锁住房门,你污言我秽语的离去。
“他们是把我当作药奴了…”
辰墨集中神智,倾尽全部精力想重掌神经,可是于事无补,活脱脱一个植物人,他再次昏睡过去。
七七圆满,四十九四。
辰墨在努力抵抗神智被侵噬,忽听到房门吱呀打开,一只手拎着他的裤腰带,不断走动着。
似乎是走到外面暴露阳光下,辰墨感到暖意裹身,不久又感到丝丝阴凉。
“咔啦啦…”
秦必岳将辰墨与其他药奴一并扔到药鼎中,封上鼎盖,五指燃火朝鼎底轻挥,火焰脱指飞入一堆地精炭膏中,点燃蓝色烈火焚鼎。
九具药奴之躯浮在粘稠的药潭中,散发着自然熏神的药液,具有麻痹奇效,渗入他们四肢百骸,使他们感觉不到药液的滚烫。
很快,两具药奴之躯开始破裂,皮肉脱离筋骨。
辰墨的意识还算清醒,他将钻进鼻孔涌入胃中的药液自然吸噬,渐渐喉咙可以蠕动吞咽。
药液似乎对他这具妖体有着滋补效果,当然,其他药奴可没这种现象,烂的烂,化脓的化脓,惨不忍睹。
辰墨猛然撑开双眼,四肢仍然动弹不得,他努力将嘴巴撬开一道缝,狂吸药液,不久喝得肚皮圆鼓,药潭深度陷下一尺。
他慢慢起身,看到一颗眼珠子冒着肉气飘来,猛然环扫四周,看到一坨坨人形血肉团,忍不住干呕。
“师傅有人清醒!”
干呕声被登哆儿道听到,秦必岳皱眉把耳朵贴在鼎边细听,果然有声,当即两掌释放火源,急道:“徒儿们,此时正处炼丹关键环节,万万不可启鼎,去,再多填些地精炭膏。”
两名童子领命,从另间密室抬出一只铜壶,将乳脂似的炭膏倾倒鼎底。秦必岳持续释放火之源力,两童子各拿一只芭蕉扇用力煽风。
半个时辰后,道哆儿登扔扇,伏耳察听鼎内动静,里面灼气嗤嗤作响,喜道:“怕是正在融丹呢。”
秦必岳心思缜密,不让两童子停滞,继续催旺火势,他则服下两粒丹丸,补足体内源力,再次推掌释放火源。
夜深后,密室内亮起烛光,秦必岳过度耗源,已经阖眼打坐于石床上。两童子满头是汗,眼神幽怨得瞟着师傅,手里的芭蕉扇有一挥没一挥的。
“丹成,启鼎!”
秦必岳忽睁双目,眼射精光,脸上红光满面,让童子退散两侧,五指撑张,唤醒藏在鼎盖中的法阵,手在身前左勾右挑,解开了法阵秘纹,道:“拿玉盘来。”
他左手托着玉盘,右手把腰间拂尘摘下,往鼎盖一挥,鼎盖“咔啦啦”缓缓立起,一股股药香袅袅溢出。
“徒儿们,为师重掌秦家大业之日已到。”
秦必岳拨动指上云戒,换上一身黄金锁子甲,威风凛凛得走向鼎口。
“恭喜师父返老还童,重步巅峰!”
两童子兴奋得直搓手,他们也能恢复原身。
秦必岳离鼎口还有三步远,就看到鼎中霞云幻彩,雷电交织,那霞云之下忽闪忽烁的光芒,定是归元丹。
他将脑袋探进鼎中,用拂尘欲挥散瑞霞。突然,两只血淋淋的手刺破瑞霞掐住他的喉咙。
接着,秦必岳清晰得看到一张人脸推开云烟显现五官,那人脸张嘴一口咬掉他的鼻子,转而咬住他喉骨。
“喀嚓”一声,秦必岳浑身剧颤,缩回脑袋,捂住脖子,身体跌跌撞撞碰倒登哆儿道,然后趴在地上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