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婚还能怎么样?”季玉梅已经完全无望:“不离婚让他继续照顾我们?你们不会在一起就让他走吧,我真应该跟你爸爸一起死了,死了我就不会看见这些,也不知道这些。都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勉强你们,离就离吧⋯⋯”
“你要去荷兰找他,我也管不了,我回老家,我也不会跟你去荷兰,可是宁宁,我告诉你,那种一时头疼脑热的爱情根本不能持久,你爸爸挑上任乐安根本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家世,他是怕你受委屈,他跟我说,任乐安这个小伙子人好,一定不会欺负你,可你偏偏不听。”
“我车子也找好了,我现在就搬走,也没什么东西,你自己好自为之。”季玉梅最后说。
说完就上楼,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一个小袋子,齐宁宁想夺下来,可对上季玉梅的眼,又不敢再多动了,季玉梅发脾气的时候家里没人拦得住,齐宁宁也怕,季玉梅收拾了东西出去,外面车子也都准备好。
齐宁宁伸手拉住:“妈,别走⋯⋯”
父亲离开,这世上只有她跟母亲相依为命,老家有房产可以住,母亲也有退休金,可身边没有依仗也不能。
季玉梅回头看她:“你能答应我不去荷兰,跟任乐安在一起?”
声音里都是希冀,最后一点希冀。
那样孱弱微薄,好像是脆弱的羽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破碎了。
齐宁宁回答不了,她无法答应。
在此之前她答应了司徒景她会回去,司徒景送她到机场,她一样记得那时候司徒景的目光,司徒景那样的男人眼底露出孩子一样渴望的光亮的时候,她要怎么拒绝?她深深爱过的男人,她迷恋并且认为会是一生的男人。
爱情和亲情⋯⋯
她回答不了。
季玉梅眼底那一点希冀碎的彻底,猛的别开齐宁宁的手,上车。
车子发动,齐宁宁不停地哭,过去敲车窗:“妈,你别走了,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季玉梅在车子里掉眼泪,可是没有动,直直的坐着,看也不看齐宁宁。
“妈,别走啊,求您了妈,不要让我选,我选不出来,妈,跟我去荷兰好吗,妈⋯⋯”齐宁宁哭的抽噎,断断续续的说。
季玉梅抹了眼泪,跟前面司机说:“开车。”
车子开出去,齐宁宁急忙跟着跑,一边跑一边拍车窗:“妈,你不要我了吗?妈,别扔下我一个啊⋯⋯”
可是没有人停下来,车子里的季玉梅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看着前面,看也不看齐宁宁一眼,目光直直的仿佛是怔忡,前面司机问:“真的不停车吗?乐小姐她⋯⋯”
季玉梅没说话,狠下心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车子越开越快,齐宁宁在后面用力的跑,可终于是追不上,不停的大叫:“妈,我错了,妈,别扔下我⋯⋯”
脚下一绊,齐宁宁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手掌上火辣辣的疼,只是这样一停顿,再抬头,前面妈妈的车子已经开出去,在前面院门的地方一拐弯,彻底的看不见了。
齐宁宁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要让妈妈回来只有一条路,就是答应母亲不去荷兰,可自己怎么答应?司徒景还在等着她。
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选择,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想选,她选不出来,她只想幸福的继续过去的生活,幸福的在司徒景身边,让一切都回到过去不曾破碎的时候,就只想要这样而已。
身边车子急刹车的声响,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力气已然心力憔悴到了极致,有人从车上跳下来,脚步飞快的冲向她。
耳边有声音,是任乐安。
“宁宁你怎么了?怎么回事?”任乐安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抱她起来,她真是没了力气,只知道哭,不住的哭,任乐安打横抱了她急匆匆的往屋里走,放她到楼上房间的大床上面,又扑着过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拨几个号码出去,冲着电话吼:“现在就过来!我太太出事了!现在立刻!”
齐宁宁只掉眼泪,任乐安挂了电话急忙过来趴着床边看她:“到底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妈⋯⋯”齐宁宁看他焦急的脸孔,眼泪又掉落下来。
“怎么回事?”
“她发现了⋯⋯她不要我,了⋯⋯她,走了⋯⋯”齐宁宁说话坑坑巴巴,呼吸都快跟不上。
任乐安急忙抱了她:“别哭,没事,会没事的⋯⋯”
齐宁宁摇头,她知道,不可能没事,妈妈能扔下她一个人就已经是下了决心,除非她不回荷兰,否则一定会断绝了母女关系,一定会的。
“不会有事。”任乐安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想给她一点力量一样的。
她呼吸跟不上,怎么吸气都觉得跟不上,眼前愈发的晦暗,蓦地全都黑下去,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耳边任乐安的声音好像是飘在真空里,飘的那样遥不可及⋯⋯
脑子里也彻底的黑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
“宁宁,出什么事?”司徒景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面传过来,齐宁宁双手抱着电话机,眼泪掉落下来,手上还打着吊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样的话⋯⋯
她不开口,对面就是沉默,一直沉默着,她终于是稍微的有了点力气,开口说话:“司徒⋯⋯我妈妈她⋯⋯”
一边哭一边说,说的哽咽,司徒景在对面静静的听着,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司徒景那边静了静。
这样的静默,更像是凌迟。
“你留在国内继续劝你母亲,我可以等着。”司徒景最后说这样一句话,认认真真的。
她一醒来房间里就是空的,没有人在,她第一反应就是打给司徒景说这件事,她难受极了,需要告诉司徒景,等司徒景给她一点建议和安慰。
“别哭,我会等着,无论多久。”司徒景低声的又说一遍。
声音里那种无力感,就算这么遥远的齐宁宁也感觉得到,司徒景很少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再回国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她一个人,他看着都会着急。
“你会等我多久?”齐宁宁问。
“只要你回来,我都一直等着你,不管多久,只要你还回来,已经没人能替代你,已经不可能有人替代你,我很清楚这件事,无论多久⋯⋯”司徒景的语调是那样坚定:“只要你还肯回来,哪怕你已经不爱我。”
这样的句子让齐宁宁惊醒,急忙的开口:“我爱你,我只爱你!”
“好⋯⋯”司徒景没有反驳更多话,只这样说:“那我等着你回来。”
电话挂断,齐宁宁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怎么这个世界上有她这样的坏女人,让所有人都痛苦,她纠缠在里面,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荷兰,如果能回得去⋯⋯如果还能回到过去那样美好的时候,可如果只是如果,还有可能吗?
齐宁宁闭上眼,身上的每一处都觉得无力,如果能永远的忘掉那些难过的事情,如果能一直开开心心,哪怕是片刻的安宁,让她静下来就好。
可只要闭上眼,就全都是任乐安,全都是,到处都是!
任乐安看着他,不言不语,目光里都是她所不懂的深重,满满的,铺天盖地的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