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开进城里，赶上放学的学潮，车子在夹缝里开的很慢，他把车子停好，自己先下车抬头看一眼，眼底一下子黯然。

齐宁宁也下来，外面的道路正对着一栋教学楼，抬头看，真是能看见每个窗户底下有个多砌出来的台子，上面也是碧绿还有花朵，只可惜爬山虎是没了，而且那些花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是装饰用的假花。

应该是早都换了，谁还费心打理真的花草，弄假花远看就够了。

“看不到了。”任乐安有些失望。

两个人又上车，齐宁宁说：“曾经有过就好了。”

“可我真是想守住，可惜已经都没了。”任乐安快速的说一句。

齐宁宁觉出这样语气里别的语调，没再说下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任乐安一边开车，看着面前眉目平定的好像是说着今天的天气，忽然开口：“离婚有点麻烦，你知道我爸爸，他不点头，就算是我去签字了都不一定有用。”

终于迈入了正题。

她知道，知道的很清楚，何况这种离婚的事，不可能不跟家长说，任乐安难保不会被自己父亲打死，可她这一次回来，不可能不办好离婚，母亲还在病着，她料理好母亲的事情就是要离婚，然后哪怕是接母亲到欧洲去继续治疗。

心里极度的排斥还要再回到b市这件事，再见到任乐安，她会觉得受不了，心底某个地方一遍遍的跟自己说：不要了，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见面。

眼前就会浮现出司徒景在机场送她时候，拉着她的手的模样。

他那样的男人，眼底露出那样的神情，让人看了心疼，好像是一只小狗，在等着主人不要丢下他，他的手握得太紧，她都答应了一定要回去。

这才是爱情，这才是她要的东西，司徒景什么都没有做错，也没有背叛她，司徒景那么好，什么都好，她的幸福应该在大陆的那一端，应该拥有了司徒景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爱情是一生一世的守候。

“我需要尽快。”齐宁宁说出口。

旁边的任乐安没有看她，眼底暗淡的如同是黑夜，停一下说：“好，我尽快。”

*****

她要尽快，他就尽快，她要自由，他就给她。

最坏的时候，任乐安这样想，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没有任何一条可能的出路。

只能放她走。

送了齐宁宁回家里，任乐安在楼下抽了一根烟，在车子里面坐着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看着楼上的灯光亮起来，他深深看一眼，才终于是别开目光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

季玉梅躺在病床上，眼睛已经睁开，主治医生过来检查，熟练的伸手拨开眼皮，用小电筒照了一下，回头跟站在床边的齐宁宁笑着说：“状态挺好的，这样恢复下去很快就能好起来，后期需要做一些物理治疗，病人脑部的出血点很好，不严重，后期再多检查应该就会没事，具体恢复情况要看过两天的状态，不过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齐宁宁松了一大口气。

季玉梅靠坐着在病床上，脸上还戴着呼吸机，病后还没有休息的太好，眼睛睁开一点看着自己病床边的人，看着齐宁宁，又看着旁边的任乐安。

“妈，放心，您没有大碍。”任乐安开口，握了握季玉梅的手腕，示意没事。

可怎么能没事？季玉梅心里清清楚楚，齐宁宁和任乐安站在她的病床前，完全是因为她醒来看见齐宁宁就叫任乐安的名字，她不放心，一定要让任乐安过来，任乐安和齐宁宁之间竟然隔了足有半米的距离，齐宁宁显然是想躲开。

她生病前，就知道齐宁宁跟着司徒景跑去欧洲的事情，此刻看着任乐安更是愧疚，可说不了更多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着急。

“最好照顾一下病人情绪，别让她情绪波动太大。”医生在本子上记录一些什么，嘱咐一句。

她当然知道，看见季玉梅嘴唇不停的动，左手也是好像要去摘掉氧气面罩的样子，齐宁宁趴过去到季玉梅脸边，小声问；“妈，你要什么？”

季玉梅几次说，她都听不见，忙着猜测母亲说了什么，冷不防肩膀上任乐安的手搭过来，揽着她肩头，她想要躲开，可对上母亲的目光，还是没动。

任乐安低头下来看着季玉梅，一字一字的慢慢说话，好像是保证一样：“妈，你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果然，季玉梅用力的点头，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

任乐安揽着齐宁宁肩头的手紧了紧：“妈，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季玉梅一下子放心下来，眉眼都舒展开，可人紧绷的时候能撑着，一舒心下来立刻就困倦了，季玉梅躺着睡过去，护士降了病床的靠背。

任乐安的手也松开来，齐宁宁往外走，任乐安跟着出去，病房留着给季玉梅休息。

齐宁宁撵上在外面走廊的医生，过去问：“医生，我妈她如果生气，会怎么样？”

医生颇为诧异，回头看着齐宁宁，面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反问：“你说什么？”

“如果她情绪波动大，会怎么样？而且，我近期想转院。”齐宁宁顾不上身后任乐安还在，当着医生的面说。

“脑溢血这种病，一定要顺心，怎么能让病人生气？如果真的情绪波动过大，什么都有可能，很多人都有二次出血的情况，脑部的神经本来就破裂过，再愈合也都是脆弱的，跟出血量也有关系，如果非要问会怎么样，最坏的结果是病人可能会⋯⋯脑溢血可不是玩笑，转院倒不是问题，稳定一点病人就能出院。”医生认真的跟齐宁宁讲，语气有些重，似乎是不满齐宁宁的论调。

齐宁宁点点头：“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送走了一声，齐宁宁回头看着身后走廊上的任乐安，四目交接，齐宁宁避开目光，不知道怎么说好，说不出更多的话。

竟然又要跟他一起，至少让母亲安心。

任乐安看着她，声音缓缓的，那样安心宁静的模样，开口却是说：“演完了我就会自己离开，这次我不会逼你任何事。”

听的齐宁宁心口发酸。

他还记得之前为了保住孩子，他刻意告诉了她妈妈，她斥责他心机的事情。

“谢谢。”

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以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