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宁从外面进来就看见病房里的任乐安,任乐安显得很勤快的样子,笑呵呵的,跟齐鹏云说话,沉稳有度,又带着一点讨好岳父的那种笑容,看起来真是一个十佳好女婿的模样。
从那次之后,都再没见过。
他玩他的,她也忙着父亲的病,现在是急剧的恶化,不知道还有多久,她的眼泪流干了,眼眶都没眼泪能再掉下来。
“宁宁,我叫他来的,乐安是好孩子,他照顾你,我咳咳⋯⋯”齐鹏云不住的咳嗽起来,齐宁宁急忙过去用手绢捂了齐鹏云的口,后面任乐安轻轻的拍着齐鹏云的背,咳嗽停下来,齐宁宁拿下手绢,手绢上都是红色的血迹。
齐宁宁快速的收了,心里难受,任乐安陪着齐鹏云,又叫护士过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齐鹏云摆手:“你们今天早点回去吧,宁宁,你记住,乐安人好,你别欺负他,不然我死都不踏实。”
出来病房,齐宁宁看一眼任乐安,吸一口气:“谢谢你来看我爸爸,他最近总说起你,我以为你不想来。”
“小事。”任乐安说。
齐宁宁看上去更瘦了,大概是没有好好的吃过一次饭,任乐安看不下去,说:“想吃什么吗?至少别累坏了自己身体。”
齐宁宁拒绝:“你还有约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晚上还要来医院一趟。”顿了一下又说:“我爸爸撑不了多久了,能在爸爸面前保密吗?我不想他知道我们吵架,就让他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吧,也没有多久了,他现在疼成这个样子,如果我再让他不省心,他真是会难受了。”
任乐安想,我心里现在就难受,怎么就没人在乎。
齐宁宁低了头:“如果不打算离婚,也可以的,还是一样过,你在外面别玩的太凶了,你爸爸打电话问我你最近的情况,我说没事,如果传到他耳朵里,他肯定发火。”
他最近是玩的太过头,有些离谱的程度,以前不碰的现在都沾上。
“我收敛点。”任乐安顺着说话。
每次在医院里,他脾气就好,也跟她有关系,她在医院里说话声音都轻,整个人也是脆弱无依的模样,他看着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她说什么是什么。
齐宁宁往前面走,任乐安说:“我送你。”
齐宁宁要拒绝,任乐安已经开了车门,总还要求着任乐安帮忙演戏,齐宁宁不能太拗着,上车,任乐安去开车,说:“之前我脾气太差了,你别生气,以后不会。”
齐宁宁头靠着窗户,说:“我也没什么事,没事。”
“那谁都别生气,离婚难度太大,别想了。”任乐安说一句,云淡风轻的语气。
谁都知道,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离婚?离婚了怎么跟家里交代?她妈妈不会同意,他爸妈也会绑着他过去给齐宁宁负荆请罪,离婚这两个字,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沉重的话题,你可以玩很多个女人,玩的多大都没关系,养几个情妇,小三小四小五,可老婆,就这么一个,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不会再多。
*****
齐鹏云弥留之际看着任建业,任建业知道什么意思,连连保证:“老乐,我肯定不辜负你的嘱托,宁宁我一定替你照顾好,一定。”
那是一个承诺,用几十年的友情和当初的情谊做出的承诺。
任乐安看齐宁宁,齐宁宁低着头哭,齐鹏云拉了齐宁宁的手,张口想说什么,唇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口,旁边检测仪上面发出蜂鸣声,尖锐的刺痛每个人的神经。
旁边有人尖叫,任乐安看过去,齐宁宁直接晕倒,任乐安一个箭步去接住了,场面一片混乱,护士,医生,手忙脚乱,拉着齐宁宁去隔壁病房先休息,他抱着她往病床那边走,真是瘦弱,轻飘飘到不可思议。
过去隔壁,医生检查一下就打算放着齐宁宁在那里休息,任乐安急了:“怎么做事的?人都昏了,该打针打针,该开药开药,什么都不弄放这里行吗!那还要医院干什么!”
医生吓了一跳,看着任乐安赔笑,可是一脸诧异:“没法打针啊,您太太怀孕了,打针吃药都不合适,查了下,是低血糖,躺一会儿就能醒,醒了要注意心情,可别这么哭了,家人多陪着点。”
任乐安怔着在原地,医生转身往外走,任乐安拦住了,问:“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吧,您太太说头晕,我就给检查了一下,化验结果都出来了,肯定没错。”医生回答。
*****
一个孩子⋯⋯
谁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两天了,她知道了整整两天,却什么都没说,一直自己瞒着,只字未提,他每天晚上都回家,这些天他以为是好了一点,没了更加近亲的动作,更像是合租男女,可她不那么排斥,偶尔一起吃饭,医院需要他来演戏的时候,她也是一个电话过来,他立刻就过去。
这样的相处,也算是和谐,可没想过,她有了孩子,还是瞒着他。
是怕什么呢?他想得明白,是怕他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吧?
医生出去的时候,他特地叮嘱了,跟谁都别说。
坐在齐宁宁的床头,看着床上昏迷着的齐宁宁,她闭着眼,可眉心还是皱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是为了齐鹏云,还是为了他?现在的生活对于她来讲是不是一个巨大的枷锁,巨大到她只想逃避。
她难得这样安静美好,最初相处的时候,他还能见到她这样的模样,后来就没了,在那一夜之后,她只有防备和疏离,哪怕她是面色如常的跟他说话,彼此都好像那天根本没发生的样子,想要抹掉那个记忆,可发生了就回不去,他真是觉得回不去了,即便那一夜他贪婪的觉得太过美好,可现在真是宁愿回到过去的时候,他一定不碰她丝毫。
回到最初,他能带着她到处跑,到处走的时候,他不去在乎她心里还有谁,藏着谁,至少能看举着筷子夹一筷子鱼,笑呵呵的说:“来,功臣,先给你!”
至少能说说话,哪怕说话的内容也都是爱情,万变不离那个叫做司徒景的男人。
“你要多久才能忘了他⋯⋯”任乐安这样想,不经意的就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回响在病房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真真实实。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躺着在病床上,任乐安的目光挪到她尚且还平坦的小腹上面,总觉得身体,里面竟然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齐宁宁迷迷糊糊的说话,他弓身下去,就着在她唇边,想听她说了什么,声音很小,他仔细听才明白过来,是两个字,身子僵硬在那里,半天没动,整个人都僵着。
她说了两个字。
“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