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她放下了手里咬了一口的油条，从桌子旁印有“二丫头家”的塑料袋里，拿出了那碗甜南瓜粥，“奶奶，我刚刚去那边的时候，有个阿姨拉着我要我给你。”

她双手捧着那只塑料碗，透明的碗盖上早已布满了热气，递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的眼睛睁大了，写满了诧异，纪乔懿带着更浓的笑，打开南瓜粥的时候，她努力用指尖探了探温度。

幸好是店家起早刚做的，还烫的很。

能给奶奶暖手，暖胃。

老人一脸不可置信，黄瘦干枯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哎呀，丫头，你是不是给错了，谁会给我送吃的呀。”

“没错呀，那个阿姨特地说了，是给这个早点摊的奶奶的。”纪乔懿将碗盖垫在了碗底，顺手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了一双干净的木头筷子。

这个早点摊虽然破旧，但始终都和别人不一样。它陈旧，却很宁静，它没有那些经久不散的油腻，甚至连木质桌子都被擦的很锃亮。

它很像它的主人。

很淳朴，很慈祥。

老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双质地不均匀的筷子，纪乔懿举着手里的筷子，“嘿嘿”一笑:“奶奶，您要不吃一口？”“唉，这我哪里能吃，都不知道是谁送的，万一真的送错了……”老人接过筷子的手有点犹豫，她歪着头，衰老的思绪却实在猜不出来谁会在这么冷的时候，特地给她送了一碗粥。

纪乔懿假装平静的用手里的筷子戳着被泡进豆浆里的油条，脑子里却不停的在想借口:“或许……或许是您以前给人家打了折，或者加了很多糖给人家，人家感激，就买了东西给你了。”

老人还是犹豫着，迟迟不肯动面前的南瓜粥。

纪乔懿又想了想，索性不再找借口了:“奶奶您吃吧，不然凉了不好吃。”她一把端起了粥碗，突然想起筷子不好喝粥，临时扯了一把汤匙。

南瓜粥在汤匙的搅拌下散发出了特有的香味，伴着在冷空气里蒸腾而出的热气。纪乔懿轻轻挖了一勺，递到了老人的嘴边。

“张嘴，啊——嘿嘿，”就像牙医给一个病人看牙齿一样，她举着那只汤匙，到了老奶奶的嘴边也这么说，看到奶奶乖乖的吃了下去，她才满意地笑了出来，“奶奶，好吃吗？”

老人仔细品味口中的香甜浓稠，舒展开了眉目，慢慢咽了下去。喉咙里热乎乎的，落得肚子也一阵暖意:“好吃，好吃。”她的脸没有再那么黯淡了，笑起来的皱纹比先前平添了几分满足。

纪乔懿跟着老人笑了，她摇动汤匙，还要再喂老人，老人却连忙托住了她的手:“好了好了，乖孩子，奶奶吃，奶奶自己来就好了，你也快吃。”

“嗯。”

纪乔懿也没有再勉强，将手里的汤匙搭在了碗边递给了老人。

一老一少就这样在寒风肆掠的清晨，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三轮车后挂着的小灯被风吹的轻轻摇曳，摊子上的灯光也变的摇摆不定，所幸天空渐渐泛起一抹红云，露出了一点湛黄的边。

“天亮了。”

老人看了看高楼外那一点白，若有所思:“汝汝啊，该过来了。”

纪乔懿小口小口喝着豆浆，因为半碗糖所以豆浆变的很好喝，听到老人嘴里的“汝汝”，深知是老人的孙女，只是她意外，老人却只提起她的孙女。

“丫头，你是哪个学校的？”老人仍然是很专注的看着纪乔懿，轻轻的发问。

嘴里的豆浆咽下了肚子，纪乔懿闻言抬头:“我是——江澈学院的。”“哦！江澈！”老人恍然大悟的移开眼神，突然又笑意盎然的盯着纪乔懿，“我孙女，也跟你是一个学校，你今年多大啦？”

“我十九了。”

“哎，好，”老人的眼里流露出慈爱，“跟奶奶的孙女一样大，她叫我奶奶，你也叫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