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几个人离开后,密室中只剩下张大豫一人,他闭上眼在椅子上靠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张庭心口不一,但念及张天锡对自己暖暖的父爱,张大豫对张氏一脉实在是下不了狠手,他在心里暗暗的道: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主公。”叶天行走进密室,在张大豫左手边的位置坐下来。
“先生是否觉得豫妇人之仁?”张大豫睁开眼,正了正身,问道。
叶天行叹息道:“主公仁心,天行甚是敬佩,恕天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公以仁心相待,他们却未必能以此心来对待主公。”
张大豫道:“适才他们已认我为主。”
叶天行道:“那只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而已,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可是现在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大豫说道。
叶天行道:“他们虽说已认主,然而张家在梁州已十年,根深蒂固,主公若不用雷霆手段,很难快速掌控张家。而且我想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限制主公的权力,让主公寸步难行。”
张大豫问道:“先生,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做?”
叶天行道:“我想他们最有可能架空你,让你有名无实,没办法动用张家的任何资源。”
“若他们果真如此,先生可有应对之策?”张大豫问。
叶天行笑道:“立家规。到时候,就算要动他们,也师出有名。”
张大豫道:“若真到那一步,豫也不介意动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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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府邸。
张旭、张昌宗、张啸紧随其后,走进大厅,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他们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需要张庭解答。
几人刚坐定,便见府内管家匆匆而入,在张庭耳边说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听了那管家的话后,张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三哥,我就不明白了,你刚才为什么要认那小子为主?”张昌宗率先开口,他是个急性子。
“我请的那个杀手死了。”张庭没有直接回答张昌宗的问话,而是眉头紧锁的说道。
他刚才一出张府大门,便遣家仆去杨氏纸扎铺查看罗锅老杨是否开门做生意?管家适才进来告诉他,杨氏纸扎铺今日没有开门,这直接证实了他心里的判断。
张昌宗道:“一个杀手而已,死了就死了,三哥何必愁眉苦脸呢!”
张庭道:“我在乎的不是那个杀手的生死,而是杀他的人。”
张旭双眉微扬,似有所悟的问道“三弟的意思,难道是说杀他的人是张大豫?”
张庭道:“不错。”
张昌宗笑道:“三哥,你请的是什么破杀手,连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
张庭冷笑道:“那杀手叫孤灯,他可不是什么破杀手,他是梁州最好的杀手之一。”
张旭道:“我听说过这个人,据说孤灯自出道以来,他要杀的人,从来都没有人能活着。”
张庭右手猛地在桌案上一拍,恨声道:“可是张大豫活着,这也是刚才我为什么认主的原因。你们真的以为张大豫刚才在跟你们谈狗吗?他这是在敲山震虎啊!”
几人毕竟不笨,细想一番,恍然大悟,原来张大豫在密室中大谈特谈的所谓疯狗,指的就是孤灯。
这就怕了吗?看来三哥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张昌宗不以为然的说道:“三哥,不就死了个人而已嘛!难道这样你就怕了吗?”
张庭冷哼道:“我岂会怕他,不过以今日的情形来看,那小子是铁了心的,要让我们认主,期间,言语上威胁之意非常明显。我若不妥协,必然鱼死网破,那样的话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张昌宗冷笑道:“就凭他,也想鱼死网破,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臭虫没什么区别。”
张庭道:“四弟一定要记住,人最怕的就是低估对手,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张昌宗道:“三哥,会不会是你太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四弟莫要忘了一个人。”张庭说道。
张昌宗问道:“谁?”
张庭道:“凉王张天锡。”
张昌宗皱眉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张天锡的老谋深算,他岂会让他的儿子孤身来襄阳接收张家产业,就算是死了,他必然有所布置。”张庭若有所思的问道:“四弟了解张大豫这个人吗?知道张大豫背后隐藏着什么吗?知道张天锡留下什么布置吗?”
张昌宗摇摇头,这些他还真不知道,也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张庭继续说道:“这些我们都不了解,怪只怪我当初太心急了,竟让他抢了先机,所以在摸清他的底牌之前,我们必须谋定而后动。”
张旭问道:“三弟,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庭道:“虚与委蛇,伺机而动。”
“好,一切皆听三哥安排。”张昌宗说道。
张庭又道:“我听继儿说,襄阳太守叶全忠上报刺史府,想让张大豫出任清远县令,刺史朱序朱大人也同意了,正拟定公文下发,想来张大豫不日将赴任清远。”
张庭所说的继儿,便是他的长子张继,时任梁州刺史府长史之职。
张昌宗言道:“我记得继儿似乎与清远县丞闫杰相厚,到时何不让继儿修书一封,让闫杰给他使使绊子,让他在清远也没好日子过。到时候,一个小小的清远县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看他还能如何折腾。”
张庭点头道:“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四弟所言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张大豫能出任清远县,这里面又是大哥的功劳吧!为了这小子,大哥真是不遗余力啊!可以说是越老越糊涂,竟将张家拱手相让。”张旭愤愤的说道。他越说越气,狠狠的拍了下座椅的扶手。
张昌宗道:“现在连凉国都灭了,还对凉国张氏忠心耿耿,大哥那是愚忠。”
张庭宽慰道:“二哥莫要生气,张大豫想掌控张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们不同意,他张大豫就休想拿走张家一文钱。”
张昌宗说道:“三哥你说的容易,可真做起来,就难了,有大哥在那里帮他,他想从张家拿钱,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听说他这次救济流民就花了不少的钱。”
张庭道:“所以啊!我们要定一条规矩,在没有多数人同意的情况下,张大豫不能动用任何的家族财力和资源。”
众人皆点头赞同,只要有了这条规矩,张大豫的家主之位,就只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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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襄阳的一些百姓意外的发现杨氏纸扎铺竟然没有开门,这是这几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罗锅老杨每天都会准时开门。
可是接下来的数天、数月、数年,甚至更久。都没有人见到杨氏纸扎铺的门开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罗锅老杨去了何处?似乎罗锅老杨从今日开始,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