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长安。
王猛死后,秦王苻坚伤心不已,曾三次扶柩痛哭,并下旨按照汉朝安葬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那样的最高规格,隆重地安葬了王猛,追谥王猛为“武侯”。
秦国上下哭声震野,三日不绝。
秦王苻坚听从王猛临终之言,于朝会上形成决议,出兵攻凉。
是故秦王苻坚下令国中:张天锡虽称藩受任,然臣道未纯,尝遣使诣秦,骤告绝交,故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西河。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天锡入朝,若有违王命,即进师扑讨,毋得稽延!
随后,就调集步骑十三万,归各将分领。再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尽起三州之兵,作为继应,阎负梁殊,先期出发,直赴姑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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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都,姑臧。
此时的王宫内,一片歌舞升平,丝毫不知道秦国即将大兵压境。
舞月殿中,凉王张天锡正斜靠在王座上,绕有兴致的观赏着舞姬的舞蹈。
长子张大怀恭敬的侍立于其下首,他给人的感觉,温文儒雅,沉稳干练。
钟琴声声,舞姬翩翩起舞,时而轻云般慢移,时而旋风般疾转,时而相互穿梭,舞姿轻灵,甚是美妙,一曲舞罢,舞姬们径自退去。
“父王,儿臣近日偶得一女,名姬冰雁,舞姿卓绝,可否让其为父王一舞。”张大怀恭敬的说道。
张天锡笑道:“好,即是怀儿所荐,便让其进殿一舞。”
“谢父王。”张大怀躬身言道,随即拍了拍手。
此时,一舞姬莲步轻移入殿,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透明轻纱舞衣,罩着长长面纱,体态婀娜多姿。见其手持折扇轻舞,舞姿闲婉柔糜,折扇或收或展,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肌肤似雪,若隐若现,每个动作自然流畅,妙态绝伦。
凉王张天锡此刻看的如醉如痴,不能自已,恨不能一把扯下舞姬面纱,一观美人绝世姿容。他禁不住的从王座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向那舞姬,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舞姬的身上,突然脚下一踉跄,差点跌倒,张大怀赶紧上前将其扶住。
张天锡并不为意,而是笑眯眯走到舞姬身旁,伸手欲扯下舞姬的面纱,那舞姬身子一扭,轻盈的闪过,对着张天锡“咯咯”一笑,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清脆婉转。
“孤不信抓不到你。”张天锡痴痴的笑道。
随即展开双臂,扑向那舞姬,舞姬闪躲时,面纱掉落,倾刻间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展现在张天锡的面前。
凉王张天锡惊了,呆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惊艳。
侍立一旁的张大怀,嘴角微翘,一丝淡淡的微笑在其脸上蔓延,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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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已沉。
平西将军府。
书房。
张大怀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一领貂裘。
自从把张大豫骗去酒泉之后,他每晚都睡的比较晚,这并不是说他担心张大豫安危,而是他要随时知道张大豫的动态,是以每晚都会有人来回报张大豫的情况。
一想到这个蠢货弟弟,想起当时的张大豫的表情,张大怀禁不住的咧开嘴笑了笑。
那天,他只是告诉他那蠢货弟弟,酒泉太守陈横之妻风华绝代,其女更甚,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张大豫听后,眼神中顿时闪着猥琐的光,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好色猥琐可以说是张大豫万里挑一的独特气质了。连张大怀都没想到张大豫第二天就屁颠屁颠的出姑臧,直奔酒泉。本来他还想着怎么对付张大豫,现在倒好,既然这个愚蠢的弟弟这么着急自掘坟墓,那他就成全他。于是他令陈横想办法让张大豫死在酒泉。而陈横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不仅让张大豫在国中千夫所指,更给了他名正言顺杀张大豫的理由。
现在一切都在按照着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青铜灯台上的灯火微微地跳动一下。
“姬姑娘,有门不走,为何要跳窗呢?”张大怀猛的睁开眼。
此时,书房内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可以让所有男人惊艳的女人。
——姬冰雁。
“呵呵,习惯了。想不到平时温文儒雅的大王子竟然是个高手。”姬冰雁娇笑道。
“哦,何以见得?”张大怀似笑非笑的看着姬冰雁问道。
“我邺城姬家以轻功和毒药见长,冰雁不才,但自问轻功也算不弱,可冰雁一入室,大王子即知,足见大王子武功造诣不低哦。”姬冰雁轻轻的倚靠在窗旁,嫣然一笑道。
张大怀站起身,走到姬冰雁的面前用手轻柔地撩起她的发丝,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姬姑娘,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怀以为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冰雁,虽非聪明之人,却有自知之明,大王子勿须担忧。”姬冰雁也在张大怀的耳边说道。
张大怀深吸了口气,微笑着柔声道:“真香。”
“喜欢吗?”姬冰雁吐气如兰,媚语如丝。
张大怀突然间有点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赶紧离开她的身旁,这女人就是个妖精。
姬冰雁“咯咯”笑道:“大王子在意的还是江山啊。”
张大怀不置可否,而是长舒了口气,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已在你父王身上种下了‘相思’。”
“好,姬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姬冰雁做事,向来不会让人失望。”
“几日可见效?”
“十日相思十日伤,相思弦断断愁肠。‘相思’之毒在于让人自然死亡,就算是天下最好的医士也无法验出什么。中了‘相思’之毒,心伤一日重于一日,十日必亡。”
“果然不愧是邺城姬家,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张大怀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木盒递给姬冰雁。
姬冰雁打开木盒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缕无法遏止的激动的光芒,她迅速的盖上木盒,说道:“银货两忔,冰雁告辞。”
“等等。”张大怀叫住她,说道:“我若想在另一个人身上再种一次相思,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此物的另一半。”姬冰雁举了下木盒,接着道:“此物本为一对,你给我的只是半块而已。什么时候你有了另外半块,就来找我吧!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好。”张大怀话音未落,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香风掠起,姬冰雁已在书房内消失了。
“主上,周浩求见。”内府管家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周浩就是每晚来此汇报之人。
“让他进来。”张大怀在椅子上靠了下来。
“属下,参见主上。”周浩跪伏于地,拜道。
张大怀淡淡的问道:“今日有何消息?”
“属下接到飞鸽传书,说……说……”周浩言语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张大怀面无表情的道:“说什么?”
“陈太守,被杀了。”
“昨日不是还说已将黑骑营残兵团团围困吗?”张大怀一脸平静的问。
“黑风口一战,陈太守本可将黑骑营围歼,可黑骑二营徐豹突然领军杀至,一箭射杀陈太守,以至于酒泉兵马大败,非逃即降。”
“那张大豫呢?死了没有?”
“没有。”
此时,张大怀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当他听到营救张大豫的,竟然是徐豹的时候,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提刀进王宫,一刀杀了张天锡。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父王,竟然悄悄的密令黑骑二营徐豹出姑臧接应那废物,还瞒过了王宫里的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父王,张大豫他只不过是个废物,他凭什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凭什么跟我争,凭什么废我而立他,我才是长子,世子之位本就是我的,凉国也是我的,我的……啊……
张大怀一脚踢翻桌案,哐当一声,青铜灯跌在地上,灭了。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黑暗,接着只听到里面一阵碰撞声,许久才归于平静。
过了很久,房内才传出张大怀的声音,“王福,掌灯。”
“诺。”内府管家王福在门外应道,他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并不惊慌。
灯亮起。
书房内一片狼藉,此时的张大怀已没有先前温文儒雅,而是披头散发,席地而坐,眼神阴沉的可怕。周浩则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咽喉处有很深的掐痕,若有高手在此,定可以看出其喉骨被捏碎,已然身亡。
“密令黑鹰率领所有死士拦截张大豫,十日之内,绝对不能让他回到姑臧。”
“诺。”王福应声道。
“把他拖出去埋了。”张大怀指着周浩的尸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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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豫此时正在回姑臧的路上。他和黑骑营将士的感情增进的很快,一路上,有说有笑,十分融洽。
他不知道的是,危险正悄然的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