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清歌坐在妆台前揽镜自照，当镜子里出现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秀脸时，她不禁惊呆了。
不错，这具肉身里的魂魄正是前一夜被烈火烧死的段芸娘，她在临死的前一刻魂灵也未曾出窍，她以为再也没有第一世的离奇际遇了。
哪曾想到，再次醒来，她便成了六品官员袁文清的嫡女清歌。
更没有想到的是，傻女清歌有副绝色的好容颜，在她的记忆里，不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
哪怕是曾经宠冠六宫的瑾妃，如今圣上的新宠淑妃，也就是设计害死她的赵雪兰，也不及清歌的姿容娇美。
“二小姐，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小翠送来寝衣要替她换上。
一旁伺候的红樱抿嘴笑道：“凭咱们二小姐这等容貌人才，再把身子大好的消息放出去，只怕说媒的人会把咱们这府邸给踏平了。”
嫁人？可不在清歌的计划之中，大仇未报，几世的仇怨未了，她哪里能安安心心地嫁人？而且，前一世与她春宵一度的男子究竟是谁？浑浑噩噩地失了身，至少得弄清楚这人的身份来历吧？
镜中的俏人儿粉脸上洇了淡淡的胭脂色，那一夜的旖旎春色更像是一个令她羞愧得想死的梦境。
“是啊，咱们二小姐一定会有个疼她的好夫婿。”小翠也喜滋滋地道。
小翠的话拉回了清歌的思绪，她抚了抚发烫的脸颊，稳了稳神，这才正色道：“你俩打小伺候我，这些年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我清醒了，以后再不会任人欺负我们了。”
“二小姐……”
“小姐。”
两个丫头异口同声唤道，泪水涟涟。
红樱伶俐，小翠憨直，这些年伺候她尽心尽力，主子是傻子，她俩连带着受了不少欺辱，可也对她尽力维护，堪称忠心。
主仆三人说了一阵子话，说到动情处，眼眶不觉红了。
夜深了，细心的红樱怕清歌困了，便说：“小翠，你伺候小姐歇下吧，我去锁门。”
她刚走到门边，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个清朗的男声问道：“二妹妹，你睡下了吗？”
“是大少爷。”小翠低声说。
几个小时前她苏醒后，脑海里便有了清歌的记忆，对袁府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小翠口里的大少爷，便是她爹袁文清和吴姨娘的长子袁芦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这位哥哥可不是一般的官府子弟，他是四皇子儿时的伴读，如今的幕僚，又在翰林院挂了个从六品的闲职，只比父亲袁文清的官衔低一级。
坊间传闻，他和四皇子的关系很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就耐人寻味了。
这些个八卦，清歌是听红樱和小翠私下里闲谈得知的。两个小丫头闲来无事嚼舌根，当然也不避讳她这个傻子主子啰。
只是……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她略想了想，便猜了个大概。
“大哥，清歌还没有睡。”她应了一声。
袁芦笙推门而入，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袭暗绿色的家常轻衫衬得人倜傥风流。
清歌倒抽一口凉气，难怪有那坊间传闻，她这大哥竟比女子还生得俊俏风流。
“二妹妹不认识我了？”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要笑不笑。
清歌心里一惊，这袁芦笙可不好糊弄，自己得小心应付才是。
“二妹妹，你如今不傻了，可还记得是怎么跌进湖里的？”他开门见山地问。
清歌笑道：“好像记得，又好像记不得了。”
“哦？一会傻一会又不傻了？”
“大哥是希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清歌笑意更深，脸颊一对梨涡轻闪。
她果然没有猜错，袁芦笙是来探她的口风。
她可不是什么失足落水，而是被袁扬琴推下湖的。她如今忽然不傻了，袁扬琴肯定怕她在爹爹跟前告状，便央求袁芦笙来试探她还记不记得落水前的事。
她和袁扬琴虽然都是袁芦笙的妹妹，可人家是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比她这个同父异母亲厚得多。
“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实话实说便是。”袁芦笙的视线牢牢锁住她，“难不成，有人要害一个傻子？”
清歌“噗嗤”笑了，“大哥说笑了，谁会害我？只是溺水前的事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也保不准哪天又记起来了。”
她仍是笑吟吟的，一派天真无邪的娇憨模样，袁芦笙却觉得她的笑容颇含深意，说的话更是别有用心。
他心存疑惑，这清歌溺水苏醒后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二妹妹如今清醒了，可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清歌扬了扬睫毛，“还不曾想这么多，糊涂了这么些年……”她顿住话，警觉地问，“哥哥可有什么好建议？”
“爹爹自然会替你打算，轮不到我这个做哥哥的。”袁芦笙往窗外看了看，“夜深了，二妹妹休息吧。”
清歌把他送到门口，福了一福，“哥哥慢走，回去早些安置。”
兄妹俩装模作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目光相撞间却是在相互衡量，又各揣心事。
袁芦笙走过湖心桥，旁边榕树下蹿出来一个纤细的人影。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皱眉。
袁扬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哥，清歌记不记得是我推她下水的？”
“你既然知道害怕，下午为什么要推她落水？她也姓袁，是你的妹妹。”他望过去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我也不是有意要害她，谁让她那么不经推？我当时是想救她的，可我不识水性，怕把自己搭进去了。”袁扬琴自知理亏，低下头道。
“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帮你了。”
“好哥哥，她不记得落水前的事了吧？”
“暂时……记不起来了。”这话，袁芦笙说得不太有底气，现在的清歌像是裹在一团迷雾里，看不透她。
袁扬琴松了一口气，过一会儿又忿忿道：“有她这个嫡女在，我永远只能是庶女，没有资格进宫选妃，只能当宫女。”
当今的圣上是开国皇帝，称得上是一位有雄才大略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