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思忖后,她信步走到一颗银杏树下,用双手挖土,将玉佩深埋了进去。
她犹记得那人的承诺,三天后的戌时会到山洞来接她出宫。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她一定会前来赴约。
如果离开皇宫,她尚能活命,继续留在曦月宫,她总归是死路一条。
现在,她却不得不回去。
一名宫女失踪可大可小,瑾妃大可诬陷她偷了宫中之物私逃,被她派遣的人抓回去肯定是乱棍打死的凄惨下场。
回到曦月宫,芸娘立即被软禁了。她被关在紫竹院的那间厢房里,一个小太监开门进来,放下一个食盒就走了。
门重新被锁上了。芸娘已经是饥肠辘辘,她打开食盒,就着里面的饭菜填饱了肚子。
现在她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心情反倒是平静下来。
未时,碧水领了宫里的嬷嬷来给芸娘验身。嬷嬷走后,芸娘仍被关在厢房里,直到夜幕降临,瑾妃才在几个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进了厢房。
瑾妃坐在梨木太妃椅上,端着茶盏不疾不徐地喝着茶,几个太监宫女放下烛台和食盒后退了出去,只留下碧水一人伺候。
碧水走到芸娘跟前,呵斥道,“段云娘,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娘娘竟敢不拜不跪。”
芸娘缓缓走到瑾妃面前,跪下去淡然道:“奴婢见过瑾妃娘娘。”
一个前朝罪臣的孙女,命如草芥,瑾妃也懒得与她拐弯抹角,直接道:“段云娘,宫里的嬷嬷替你验过身了,说你已非完璧。你失踪了一天一夜,说说吧,你和谁在一起?”
“奴婢这一天一夜和谁在一起,娘娘难道不清楚吗?”芸娘反问道。
“放肆。”瑾妃凤目一瞪,茶盏”嘭”地一下落在案桌上。
“你这贱婢,和男人勾搭失了贞洁,不好好向娘娘坦白,居然还敢胡言乱语。”碧水指着芸娘的鼻尖骂道。
“娘娘,是谁把我骗到这紫竹院的厢房里来的?又是谁在这厢房里点了熏香?熏香里又有什么成份?娘娘你岂会不知道?是,娘娘贵为妃嫔,在这曦月宫里一手遮天,我芸娘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只能任你残害。朗朗晴天,人在做天在看,娘娘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芸娘气愤地指责道。
“混账!”瑾妃恼羞成怒,“一个小小的贱婢敢翻天了?给我掌嘴。”
碧水领命,上前去“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扇在了芸娘的脸上。
她下手又重又狠,芸娘被她扇倒在地,白嫩的双颊立即浮现出重重叠叠的手掌印,红肿一片。
瑾妃站起身,走到芸娘跟前,冷笑道:“段芸娘,你说的不错,这曦月宫就是本宫一手遮天,你如果想活命,本宫问话你就要如实回答。”
“娘娘想问什么就问吧。”芸娘忍着痛,平静地道。
瑾妃缓和了表情,尽量地和颜悦色,“芸娘,你是聪明人,只要你如实回答了本宫的问题,本宫不仅饶你不死,还会留你在身边继续当你的一等宫女。”
“娘娘何不直言?想让奴婢怎样回答。”
“行。”瑾妃点头,“本宫问你,你被人掳走失了贞洁,是不是被人强迫?如果再见到这个人,你能不能指认出是他迷jian了你?”
芸娘想到那块被她深埋于银杏树下的玉佩,只要交出玉佩,瑾妃就能查出与她欢好那人的身份。
可她芸娘岂是好糊弄的人?玉佩是随身佩戴之物,那人的身份肯定是无比尊贵,查出来她一样没命。
而且,瑾妃这样做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段芸娘又岂会让她如愿?
想到这,她冷静地道:“芸娘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天黑奴婢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而且没有人迷jian芸娘,一切都是芸娘心甘情愿。”
“你……”瑾妃气得发抖,切齿道,“还真是个不怕死的贱婢。”
“娘娘息怒,奴婢所说之言句句属实,哪怕是到了圣上跟前,奴婢也是一样的回答。”
“凭你?也配见到陛下?”瑾妃高声喊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给我好好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吃喝。”
两个小太监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芸娘旁边,拱着手齐声对瑾妃道:“奴才领命。”
临走之前,碧水蹲下身恶狠狠地道:“段芸娘,你竟敢忤逆娘娘,就等着饿死渴死在这紫竹院吧。”
芸娘悲凉地想,前一世贵为相府千金,却被庶妹设计,让烈火活活烧死,这一世重生,却是个任人摆布的卑贱奴婢,又遇到个心狠手辣的主子。
老天待她何其不公?
入夜,焦躁不安的瑾妃在寝宫里走来走去,碧水端着茶盏走近,讨好道:“娘娘走了这半天了,可别累坏了,还是坐下来歇会儿吧。”
瑾妃不耐地挥挥手,“你走开,我现在不渴。”
碧水只好依言退到一旁。
一个着宫装的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向瑾妃躬身行礼,“娘娘。”
“嬷嬷不必多礼,快说。”
“皇上今晚又歇在兰妃的华庭苑,怕是不会来了。”孙嬷嬷回禀道。
瑾妃脸色一黯,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了。”
这兰妃是右相赵敬庶出的女儿,大半个月前右相府走水,本该入宫为妃的嫡女赵雪梅被大火烧死。太后便下恩旨让右相的次女赵雪兰入宫,封为淑妃。
这赵雪兰进宫册妃仅一周时间,深得圣上宠爱,除了初一那天歇在皇后的寝宫,其他几天圣上都去了她的华庭苑。
这几日去皇后处请安,瑾妃远远地看到了她,姿容很是娇美出众,又正是二八年华,难怪陛下迷恋她。
“虽是右相的千金,可听闻是一个舞姬生的,也是她运气好,如果不是亲姐姐被烧死了,哪里轮到她进宫当娘娘?”主子被圣上冷落,孙嬷嬷心下不平,不觉忿忿道。
瑾妃目光一冷,警告道:“妄议主子可是死罪,孙嬷嬷怎么忘了?”
孙嬷嬷吓得赶快伏跪在地上,急声道:“老奴一时忘形,请娘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