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一阵疾风袭来,她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人逼到书架前禁锢住。
两根手指直逼她的咽喉处,他的目光漠然森冷,嗓音低沉:“你究竟是谁?”
清歌骇得汗毛倒竖,刚才的翩翩佳公子一眨眼就成了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阎王。
而且这人显然是经验丰富,他左手肘撑在书架上,大半个身子遮住她,就算有人忽然进来,顶多会认为这两人在亲密聊天。
至于这两人同为男性,又长相出色,至多……再添加些香艳暧昧的想象而已。
“这位兄台……我……我就是一个进来看书的,对你并无任何恶意啊。”清歌战战兢兢地道,她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害怕。
她已经死过两次了,保住小命活着走出这藏书阁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
“为什么女扮男装?”他迫近她追问。
迷死人的俊脸近在咫尺,炙热的气息与她的呼吸息息相连,她微微一动就能吻到他丰润的嘴唇。
可此刻的清歌脑子里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她大气也不敢出,脑海里只不停地回荡着四个字:我要活命。
“女扮男装是因为出门方便些。”没想到早被这人看穿是女儿身,这人的心肠可真硬,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也没有。
他牢牢锁住她的视线,似在揣度她话的真假。
清歌的后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她强自镇定,拼命想着脱身的方法。
和他硬碰硬?她那点三脚猫功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两根手指一用力,她便小命休矣。
报上她爹爹的官职?一个花钱买的六品官,估计对这人没啥震慑力。
大哥袁芦笙不是四皇子的幕僚吗?四皇子雍王在帝京可是无人不知。
“这位兄台……我爹爹是国子监的六品官员,我哥哥在翰林院任职,是雍王殿下的人。”
“报上你父兄的姓名。”
“我爹爹叫袁文清,哥哥叫袁芦笙。”她一口气说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也看不出丝毫情绪,锁住她咽喉的手指却松了松。
“你的名字。”
“奴家叫清歌,是袁文清的次女。”她嗓音轻婉,脸上露出娇怯之态。
他凝神想了想,又借着烛光观察她的表情,稍许后才收回手指放开了她。
清歌心里一松,整个人瘫软下来,脊背紧贴着书架才不至于滑倒在地。
“给你一句忠告,少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另外,好奇心太甚不是一件好事,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你的命。”
他语气轻松,随意掸了掸薄衫上的皱褶,这才拿起烛台从从容容地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清歌一下子瘫坐在地,目无焦距地对着正前方,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她细细回忆刚才与他相遇的片段,自觉言行举止并无让他突然暴起欲夺她性命的诱因。
唯一的解释,这人生性多疑且难以理喻。
袁清歌,自认倒霉吧。
别一见到长得好看的人就放松警惕,谁知道无害的外表下会是什么样的邪性内心。
再望了眼只剩下一半的蜡烛,她顾不得再继续反省了,取了医书赶快坐下来翻阅。
时间不多了,翻到自己需要的内容,她快速默记。
浏览两遍后,那些内容就仿佛刻进了脑子里,说能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这要感谢她第一世的才女娘亲,打从她牙牙学语开始就训练她的记忆力,犹记得小时候被娘亲逼着读书写字练琴时的情景,再不复平时的母慈子孝,严厉得像私塾里的老先生,偶尔的偷懒被发现了,还会用藤条打她的手心。
心里面不是没有怨恨过娘亲,姨娘生的两个妹妹雪兰和雪莲只比她小两三岁,成天由府里的几个小丫鬟陪着疯玩,不像她必须得学这学那。
每每读书写字乏了,趴在窗台上看着她们玩耍疯闹,或是在湖边捞鱼,或是在花园里踢毽子,叫她好生羡慕。
直到有天无意间听到娘亲和爹爹赵相私下里的谈话,才知娘亲的用苦良心。
她生来比普通人反应慢半拍,两岁才会下地走路,三岁才能开口讲话,娘亲是担心不能庇佑她终身,想让她多学几门技艺傍身。
哪怕是以后嫁人了,就算是容貌稀松平常些,有这一身才学也不至于遭相公嫌弃。
蜡烛快要燃尽,她起身将医书放回书架,离开了藏书阁。
波斯商人开的脂粉店铺,搭配着卖一些女孩子家喜欢的小饰品,店里装饰得华贵又极具异域风情,可因为价格贵,光顾的客人并不多。
店里卖货的小姑娘见她穿戴不俗,便殷勤地拿了几样新货的样品给她瞧。清歌挨个闻了闻,一盒胭脂水粉带着清雅的玉兰花香味,粉质又细腻,她很是钟意便问了价格。
“二十两银子一盒。”小姑娘竖起两根手指。
清歌的荷包里只剩几两碎银子,有心想买也只能叹息着作罢。
回茶楼的路上途经一家药材店,她进去问了问几味中药的价格,算下来得五两多银子,再加上两盒胭脂水粉,得要四十多两银子呢。
她一路琢磨着该从哪里去凑齐这笔银两。
回到茶楼后,她刚走进雅间便吃了一惊,雅筝正和一位陌生的俊俏少年划拳行令,一人执一壶酒,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两个丫鬟拘谨地站在雅筝后面,脸上神情都有些紧张不安。
清歌脚步微顿,这是什么情况?
“二姐姐回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雅筝朝那少年扬扬眉,“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年侧头望着清歌,竟移不开目光,“我姓魏,名晟,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又被人识破女儿身了,只换身男装不免破绽太多,看来下次得乔装打扮一下。
魏晟,她倏地心里一跳,难道是……她仔细打量少年,衣饰华贵,气度不凡,束发冠上镶嵌着碧绿的翠玉,腰间也系着一条绿汪汪的玉佩。
不是身份尊贵的人,是不会随身携带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
“小女子袁清歌。”
“清歌……”魏晟轻声念着,面色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