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牧民男主人给的几百块钱,心里酸酸的,一个只一面之缘,也许永远都不再相见的人,愿意给他几百块钱坐车,不得不说,这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理解。
而那个好心的牧民,此时正在跟一家铺子的老板商讨着狼牙和狼皮的价格,他那么急匆匆的来赶早集,就是为了这个,随便卖了也不止那几百块钱的小钱。
还不知道华夏的火车票已经实名制了,郑玉成只好一路搭客车朝着金陵进发。
几百块钱是注定坐不到金陵的,好在一路上总能在客车里碰到些小偷或是骗子,郑玉成从他们那里借了不少钱,到金陵一路省着吃省着喝的也总算是够了。
华夏,久违了;金陵,久违了;我的那些不算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亲人们,久违了。
…………
站在金陵的新时代广场,郑玉成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他曾经待过几年的地方。
想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却连新小区的大门都进不去,自己80块钱买的一身破旧迷彩服到底不如在集团时的装备,除了里边有点儿黑心棉稍稍保暖一点之外,不顶其它什么用。
花姐的家也找不到了,她和仨虎子哥哥都找不到了,在周围打听了很久,也没人认识一个叫大虎或是阿飞的人。
坐在以前睡过的石台上,郑玉成一只呆呆的望着那座摩天的高楼,楼层很高,但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
郑玉成不光没有等到卖饰品的小莉,来这里摆摊的都没有几个,大多还都是在车子上,比如三轮面包什么的。只待城管一声吼,他们好立马上车就跑。
一路靠着打抱不平来到金陵,就没剩下几个子了,在吃了两碗牛肉面,身上已经完全的清洁溜溜了。希望明天还能碰个小偷小摸什么的,或者自己应该赶紧去找个工作,这里可没有野兔子野鸡可以果腹。
待华灯初上,曾经晃人眼睛的霓虹灯也都变成了led,这里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不夜城,只是那些摆摊的却没有蜂拥而来。
小玉奶奶和老孙头也没有来跳舞,朝着几个脸熟的老年人打听了一下,他们说老孙头和小玉奶奶早年就不来这跳舞了,说是当初两人闹了矛盾。
郑玉成想起来,当年自己贪墨林处长那几十万的时候,老孙头是帮了忙的,也许是因为那件事,他被小玉奶奶唾弃了?
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这广场周围已经走遍了,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郑玉成没有办法,只好朝着皇家9号走去,也许花姐还在那里上班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集团那边会不会派人追杀自己,即便是见了花姐,也不能再住她家里了,最让郑玉成犯愁的,就是没有办法确定集团的人是不是认为自己还活着,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怕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走进皇家9号一打听,郑玉成的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花姐在几年前就不在这里上班了,而阿飞也不再是这里看场子的,唯一听到熟悉的字眼,就是看场子的是金龙帮的人。
唐九是皇家9号的老板了?郑玉成简直有些不可思议,那家伙混得不错啊,这么大的场子都能盘的下来。
一直到夜已深了,郑玉成也没有打听到想找的几个人。住店是没钱的,只好在街边一处长凳上缩着身子睡一晚了。
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就没法入睡,郑玉成又把眼睛睁开了,他在回想今晚的事情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皇家9号的前台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缘何知道花姐在几年前就不在那里上班了?几年前只怕这个女子还是个小女孩吧?
“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花姐毕竟是那里的老红人了,平日里被人聊到,或是多些人知道她也不足为奇。”
一个受过特种训练的人,警觉性总是非常的强,此时的皇家9号经理办公室里,那位前台的女子在朝唐九汇报着之前的事。
唐九点点头,示意女子回去工作。
“把前台的监控调出来,备份两个u盘里给我送来。”唐九给保安室打了个电话。
“是,九爷。”
保安是自己帮派里的小弟,效率自是不用说。
看到u盘里那个穿着迷彩服,精炼的少年,唐九嘴角起了一丝变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江老,你要我留意的人出现了。”
“先跟着,我过几日会派人过去。”电话里边传来一道带着沧桑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唐九挂掉手机朝着桌子上一扔,自言自语道:“有趣,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当年才几岁就在这里杀过人,现在又回到这里,到底是图什么来的?”
在白老大失踪之后,那个被雪狐故意放走的司机告知了江老,也就是白老大嘴里的江叔。之后一直没有了白老大的消息,连同着那个孩子也人间蒸发了,江老知道白老大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如果白老大死了,那就说明那个孩子一定还活着,即便司机把商务车里的人说成了神,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死孩子去杀掉白老大。相反的,只有那个孩子活着,他们才不在乎死去一个白老大的。
江老不知道那个孩子有什么出奇之处,值得那些人如此庇护,但不管怎么说白老大都是他的女人,他该为她做点什么,如果她已经死了,报仇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了。
超然的警觉性让郑玉成猛地惊醒,起身就要动手,好在是及时把手收住了。
“怎么着?还想袭警啊?身份证拿出来。”两个巡逻的警察站在长凳前,对着郑玉成冷冷的说道。
许是刚才条件反射差点一拳砸人家鼻子上,所以他们说话的口气才如此生冷。
“警察同志,我就是一流浪孩,哪有身份证啊!现在又饿又困的,要不你们把我抓起来吧?进去起码还有床睡觉有饭吃。”
看看一身的打扮,又看看郑玉成的眼神,两位警察开始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想得美,这都凌晨5点了,把你抓回去我们就得加班审你,还下不下班了。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去年大普查的时候,国家就要求每个公民都必须有户口,不管你是偷生的黑孩还是私生子又或者是什么孤儿的,都该去办身份证。”
“啊……?身份证?我可以办身份证了?”郑玉成有些不敢置信。
“明天去派出所一趟,把情况好好说明一下,如果真是孤儿,会给你个公民身份的,到时候户籍上给你姓国就行了。男的姓国,女的姓党。”
“太好了,我有身份了,我终于有身份证了。”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你成年了没有?多大了?”警察看着跟猴子一样的郑玉成问道。
“多大成年啊?”郑玉成不敢说出自己的年纪。
“十六岁就能办了,看你这模样至少也得十七八岁了,瞧你一脸皴的。”
“猜的真准,老子十七了。”
“你是谁老子?真想跟我们进去吗?”
“口头禅习惯了,对不住啊,不去了,不去了,我得赶着天一亮去办身份证呢!祖国太仗义了,太够意思了。”
“行,就冲你最后这句话,我们就不抓你回去坐冷板凳了。给,这十块钱够你吃早点了,小子,日子难点没啥,可不许犯傻去干些不该干的。”
郑玉成的手里被塞进来警察施舍的十块钱,他有些呆滞,这世道怎么了?怎么全变了?以前自己遇到的基本上全是坏人,现在怎么净是好心人?
社会在进步,文明在发展,不管阴暗处还有多少肮脏事,至少郑玉成刚刚归来华夏的这些时日,他感受到了许多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暖人心窝的东西。
十块钱的早点,随便老板给什么就吃什么,郑玉成都不知道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就急匆匆的朝着派出所赶去。
心是急的,而豆腐却热的烫嘴,直到九点半,他才见到了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警察姐姐。
在百般问询之下,档案里居然调出来了关于他的消息,失孤,曾被某某孤儿院收养,连他后来被院长丢弃的记录都有。因为汪天龙杀死空爷的事,有关他的档案记录也是格外的精细。
“这些年到处流浪,走哪吃哪,这不,又一路讨钱讨回到金陵来了。”
有打小的档案就不会有错了,最后派出所给了郑玉成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清晰的写着郑玉成三个字,没有给他姓国,因为他是孤儿又记得自己的名字,这方便以后父母找他。
郑玉成很想抱着那位警察姐姐使劲嘬两口,但还是忍住了。
“我有身份了,打工找工作都方便了,哈哈……”在户籍大厅里郑玉成就像个疯猴子一般。
“你这个年纪就该在学校里待着,哎,该死的人贩子害了多少可怜孩子。”
“上学?对啊,我该去上学的。”以前没有户籍学校都不收,现在好了,自己有户籍了,只要弄到学费或是借读费,学校就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
一屋子的人看着这个疯子自言自语的走出大厅,这样的人不该送去精神病院吗?哪个学校会收他?